一夜寒徹褪盡,火堆熄滅,幾許旭日金輝從祠堂破爛屋頂漏了下來。

三言兩句爭吵陡然響起。

“放開我!”

“把你藏在懷裡的東西拿出來……我就放了你!”

“不可能!”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老叫花揉了揉惺忪且有些烏青的眼睛,雙手撐在地上支起身子,瞟了一下嘰嘰喳喳的祠堂門口,一腳踹醒抱著自己大腿的申小甲,黑著臉道,“你睡得還真是舒服啊!拿我的大腿當枕頭,壓在上面一晚上,整條腿都變黑了……成心想讓我半身癱瘓是不是?”

申小甲緩緩坐直身子,靦腆地笑道,“不至於,這只是血液不迴圈的小小後遺症,一會就好了……咱們都是自家兄弟了,你的腿就是我的腿,別這麼見外嘛,大不了今晚讓你壓在哥哥我上面。哥哥兩個字,就是上下皆可。”

老叫花面皮抽搐一下,揉了揉發麻青黑的大腿,指著祠堂門口道,“你還有心情耍貧嘴,看看那邊……你妹和你的紅顏知己都快打起來了!”

申小甲順著老叫花的手指看去,只見花緋和申小雪滿面寒霜地站在門口,二人怒目相視,似乎下一刻便要動手一般,速即從地上跳了起來,快步來到花緋身旁,輕聲問道,“怎麼回事?”

申小雪見申小甲下意識地和花緋站在了一處,眼底閃過一絲嫉妒,抿了抿嘴唇,搶先道,“王兄,都是雪兒不好,竟驚擾王兄的清夢了……其實並無什麼大事,”指了指花費緊抓自己右臂的手,眼中泛起些許水霧,“只是花緋姐姐不知為何,怎麼都不肯鬆手讓雪兒回到祠堂裡……”

申小甲瞥了一眼申小雪那隻被捏出幾道青痕的右臂,側臉看向花緋,皺眉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有什麼事好好說,何必動手動腳的呢?”

花緋冷哼一聲,揚起下巴道,“我本來就不是君子,我是女子!而且,你問問她為啥子我不讓她進門!”

申小甲輕嘆一聲,溫聲細語道,“不管是為什麼,你都先把手鬆開吧!瞅瞅,她的手臂都被你捏青了……”

“不松!”花緋撅著嘴道,“除非她把藏在懷裡的東西拿出來,還有……說明白昨晚到底出去幹了什麼!”

申小甲扭頭看向申小雪,雙眼微眯道,“你昨晚出去過?”

花緋挺胸道,“我親眼看見她出去的,直到這會兒才回來。”

申小雪眼簾低垂,輕輕地嗯了一聲,抬起頭,滿臉委屈道,“但小雪並沒有做什麼不好的事情,這一點還請王兄相信小雪……”

花緋冷笑道,“相信你?憑啥相信你,昨天我就看你不對勁了……那些錦衣衛是假的,你這個前朝公主也有問題,那麼多人追殺你,早不受傷,晚不受傷,剛剛好到了我們面前,你就被他們追上了,還被刺了一刀……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申小雪泫然欲泣道,“小雪並不知道那些錦衣衛是真是假,因為從小到大都有人追殺我……沒有人跟我說過他們是誰,為什麼這般不死不休……他們可以是錦衣衛,也可以是衙門捕快,還可以江湖殺手,甚至有時候還可以是路邊的乞丐!”

申小甲想到自己以前的經歷,不禁生出一種同病相憐之感,目光溫柔地盯著申小雪,長嘆道,“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前,也經常會想他們為什麼要來殺我,現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卻也只懂了一半。現在想想,我還是幸福的,你在外面幫我吸引了一半的敵意,老曲又攔下剩下一半絕大部分的刀光劍影,只留下小貓小狗三兩隻交給我料理……這才有了歲月靜好的十年時光啊!”

申小雪面色蒼白地笑了笑,“如此說來,小雪這些年的苦頭也是值得的,只要王兄能夠快樂,小雪也是快樂的。”

花緋輕啐一口,翻著白眼道,“真能裝!昨天我給你治傷的時候,可沒見著啥子傷疤,莫非你這些年來被人追殺都不曾受過傷?恰巧這第一次受傷,就發生在我們眼前?”

申小雪咬了咬嘴唇道,“小雪只是體質特殊,即便是受傷了,也不會留下疤痕,並且很快就能癒合……”

“是嗎?”花緋嗤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特殊的體質……如果是真的,那你現在脫下衣服,讓我看看你昨天的傷口是不是在快速癒合,是不是沒有留下疤痕……”

申小雪怔了一下,看了一眼祠堂內的眾人,低著頭,緊緊地攥著衣衫邊角。

花緋撇撇嘴道,“不敢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

申小雪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另一隻沒被花緋捏住的手按在衣襟上,眼淚花花地吐出兩個字,“我脫!”

“夠了!”申小甲面色一寒,擋住申小雪解開衣衫的手,冷冷道,“收手吧!”

花緋得意地看著申小雪道,“聽見沒有,你王兄都讓你收手,別再惺惺作態了……”

申小甲沉聲道,“我是說你……現在立刻馬上鬆開你的手,別再胡攪蠻纏下去!”

花緋立時愣住,扭頭看向申小甲道,“瓜娃子,你是不是沒睡醒,我是在幫你揪出她的狐狸尾巴!你不要被她的表面迷惑了,你看她連衣服都不敢脫,肯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