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膽子有多大,他的房子便能有多寬敞。

魏府很大,而且距離皇宮很近,所以陌春風很容易便得出了府宅主人魏長更膽大包天。

這個天自然不是頭上青天,而是大慶天子的天。

南北三百丈,東西兩百丈,院牆高約三丈。

距離皇宮第一道大門宣武門僅有五里地。

整條街上只有著一座府邸,再無其他門戶。

在心中記下這些資料之後,陌春風盯著門口那兩個大獅子思考了片刻,然後走了過去,用黃銅嗩吶迅疾地在石獅子嘴裡刻下幾個小字,自然不是“陌春風到此一遊”之類的遊客標記,因為他並沒有解下褲腰帶再撒一泡尿的打算。

刻完小字之後,陌春風又抬起右腳,奮力跺下,踏碎石獅子右側的一塊青磚,而後便化作一陣清風飄向京都城門。

在又一次越過那些昏昏欲睡計程車兵頭頂時,陌春風向下瞟了一眼,瞧見了城門外癱坐在地上的老叫花那七個跟班,也瞧見了一名城頭青年士兵望向大鳴湖的冰寒眼神。

不由地想起了申小甲以前說過某位錢姓大家的一句名言,城裡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進來。

一想起申小甲,陌春風腦海中便自動浮現出叫花雞和烤豬的畫面,肚子立刻叫得更響亮了一些,隨即加快速度奔向破祠堂。

便在陌春風飄離城頭的那一刻,那名望向大鳴湖的青年士兵忽地驚了一下,扭頭看向先前陌春風所在的方向,輕輕撞了一下旁邊拄著長矛打盹的大鼻子同伴,輕聲道,“剛才你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沒有?”

旁邊的大鼻子士兵頓時驚醒,掃視四周,白了青年士兵一眼,滿臉不悅道,“瞎咋呼啥啊,鬼影子都沒有一個……我說,要不你也眯一會兒,左右也沒什麼人敢在京都城下鬧事……”

“京畿重地,怎能大意?”青年士兵橫眉道,“先前咱們輪換時便瞧見了一些異象,此時更應當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我看你是快神經了!”大鼻子士兵語氣不耐道,“都說了你先前的是錯覺,這世上哪有什麼在風中奔跑的閃電!跟我這兒說說就算了,別再跟其他人講,你在軍中本來就受排擠……”

“他們那是妒忌!”青年士兵傲然道,“等我過幾日調到皇宮那邊去了,在聖上跟前辦事,往後便是青雲直上……”拍了拍大鼻子的肩膀,指著城下那七名叫花子,聲音頓時矮了幾分,“哥,你說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他們一樣成為大內密探啊!”

“噤聲!”大鼻子士兵立刻捂著青年士兵的嘴巴,左右橫掃一眼,厲聲道,“這等機密之事豈能胡亂說出口……要是被人聽見,起了歹心,聖上那邊再出點什麼事情,你就是長著一百張嘴都說不清!”

青年士兵訕訕笑道,“他們都在打瞌睡呢,聽不著……不過你說得對,咱好不容易討來這份護衛的差事,是該小心一些,待到明日之後,咱們就算真的揚眉吐氣,徹底和苦難的日子說再見了!”

大鼻子士兵望了一眼大鳴湖方向,眼簾低垂道,“希望吧……”

就在兩人神思飛躍的時候,數十步之外的一名招風耳士兵忽地睜開了眼睛,偷瞄了一下大鼻子士兵和青年士兵,縮在暗影裡躡手躡腳退下了城頭,腳步匆匆地來到一間糧鋪前,右手曲指有節奏地輕叩幾下門板。

嘎吱一聲,門板豁然而開,一個身穿僕役服飾的胖子探出腦袋,瞟了一眼招風耳士兵,又掃視左右一番,壓低聲音道,“何事?”

招風耳士兵俯身在胖子僕人耳邊低語幾句,而後伸出右手,嘿嘿笑道,“這個訊息怎麼著也能值一把金米吧……”

“當然值!”胖子僕人冷笑一聲,從懷裡摸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布袋,隨手扔到招風耳士兵的手裡,眯起眼睛叮囑道,“記住,往後無論誰問起,今日你都沒來過這間糧鋪,明白嗎?”

“明白!”招風耳士兵開啟布袋,瞥了一眼裡面黃燦燦的金米,面色一喜,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放心吧,我劉老實的嘴巴向來嚴實,必定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我來過這裡!”

“你明白就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啊,省得一會被人發現了還要編理由解釋……”

“回去吧!”胖子僕人看著招風耳士兵喜滋滋的轉身準備離去,突地伸出右手一把抓住招風耳士兵的後衣領子,將其拉回糧鋪內,左手握著一把不知何時捏在掌心的匕首,迅疾地在招風耳士兵的脖子上輕輕一抹,眼神冰寒地吐出幾個字,“編理由解釋確實麻煩!”

一道血泉狂噴而出!

招風耳士兵面色駭然扭頭看向胖子僕人,想要說什麼,嘴巴一張卻只是冒出幾口血沫,而後便沉沉倒地。

胖子僕人蹲下身子,從招風耳士兵手裡拿回那袋金米,轉身走回糧鋪後院,在一名彎腰餵養白鴿的華服女子旁邊站定,躬身輕語幾句。

華服女子直起身子,露出朱慈曌那張俏麗的臉龐,嘴角勾起一絲冷冷的笑意,踱步來到庭院邊的桌案前,提筆寫下一行小字,快速裹成細卷,纏在一隻信鴿腿上,隨即雙手向上一拋,朱唇微啟,吐出幾個字,“天高任鳥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