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聲奪人。

申小甲聞聲立即撩開營帳門簾,快步走出,滿臉驚喜地看向站在營帳數十步之外,咄咄逼人的那名中年漢子,搓著雙手,儼然一副意外發現寶物的模樣。

那漢子,一雙眼,寒芒乍射。兩彎眉,渾如黑漆。

身軀凜凜,猶如長槍挺立,胸脯廣闊,有萬夫不當之威猛,話語昂揚,有千丈凌雲之氣概。

中年漢子的周圍是一片倒伏在地,捂著肚子齜牙咧嘴慘叫的白馬士兵,有此對比,更顯其勇武非凡。

申小甲目光貪婪地盯著中年漢子,作為從後世穿越過來的九年教育受惠者,對歷史上那些猛將如數家珍,加之在他那個和平年代,有不少以古代為背景的歷史劇、武俠劇,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是印象深刻。

在大閔神宗到大慶太祖這段紛亂歲月裡,出現了許多名揚天下的戰將。

大閔的七子良將,唐國的隴西四庭柱,當然也少不了大慶的五狼騎。

季步便是七子良將之一,青山瘋虎,侵略如火!

而大慶五狼騎與大閔七子良將不分伯仲,其中幽狼鐵騎的朱懷仁現今已是鎮北大將軍,威名震天下!

史書上關於鍾厘末的介紹雖只有寥寥數筆,卻依舊讓申小甲牢牢記住了這個名字,骨鯁之臣,悍勇無匹,忠貞剛毅……最重要的是鍾厘末那一段單騎走千里,斬殺韓國青陽君的故事,令無數後世少年熱血沸騰。

不知何種緣故,後來宣武門兵變之後,車騎大將軍鍾厘末卻掛印離去,消失在所有人視線之外,大有一種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灑脫。

不管在什麼年代,想幹出一番事業,最重要的都是人才。

儘管申小甲並不想幹什麼大事,但眼下卻是趕鴨子上架,不得不做一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比如上陣廝殺,比如想要以少勝多,贏下這一場突然而來的戰役。

如此一來,像季步和鍾厘末這樣的將領就顯得尤為珍貴,不僅有以少勝多的經驗,而且還能穩固軍心,讓普通士兵生出無限勇氣,在關鍵的時候給敵人致命一擊,影響戰局的最終走向。

申小甲在季步的提醒下,吸了吸嘴邊的口水,滿臉堆笑地三兩步來到鍾厘末面前,踢了倒在兩人中間的白馬軍士兵一腳,眼神將其斥退之後,羞澀地看向身穿破布衣,腳踩爛草鞋的鐘厘末,佯裝不知道對方是誰,伸出右手道,“你好,我就是武安將軍申小甲,請問有何貴幹?”

鍾厘末呆愣了一下,似乎不明白申小甲伸出右手的含義,輕咳一聲,上下打量申小甲一眼,抱著膀子道,“果然很小……英雄出少年啊!你應該是除了秦王殿下以外年紀最小的將軍了,不錯不錯,以後多吃點肉,身子骨再強壯些就更像樣了!別裝不認識,就算你不認識,這頭瘋虎也該知道我……”

季步冷哼一聲,打斷鍾厘末的話,不鹹不淡道,“認識你又怎麼樣?你很了不起嗎?你家秦王殿下很了不起嗎?一來就在這兒裝腔作勢……朱歷確實比我家少主早兩年當上將軍,但那是因為他沾了他老子朱遠長的光。我家少主可不一樣,這武安將軍是憑藉自己真本事掙來的,二者不可相提並論!”

鍾厘末斜眼看向季步,冷笑道,“確實不能相提並論,你家少主做的是秦王殿下的將軍,一個是君,一個是臣,高下立判。”

小書亭

季步右手按在腰間的短戟上,寒聲道,“朱家乞兒不過是撿了個便宜,若我大閔不顧匈奴的侵犯,這大好山河依舊是琅琊申氏的!”

“你不知道民間有句話叫天下苦閔久矣嗎?”鍾厘末活動了幾下手腕道,“大閔早就失去了民心,山河傾覆是遲早的事情……而且,過往不可追,你只需要知道你現在所站之地乃是大慶的土地,你手上那根豬腿是大慶子民送來的!”

“那又怎麼樣?”季步揚起下巴,冷然道,“沒有我家少主,這白馬關早就換了新主人了,昔日的秦王殿下,今日的大慶天子也該淪為唐國女帝的階下囚。我且問你,當我家少主救民於水火之時,你的秦王在哪裡,你們的天子在何處……慫蛋一個!你跟我在這兒拽個屁!”

鍾厘末頓時漲紅了臉,卻又無法反駁,只得呼呼地吹著鬍子,雙目圓瞪。

申小甲立馬上前打了個哈哈,緩解尷尬的氣氛,一把握住鍾厘末的右手道,“先前是小子不夠坦誠,故作姿態裝不認識,其實小子我早就仰慕將軍久矣!您當年千里走單騎,雙鐧斬青陽,實乃真英豪啊!”

鍾厘末面色稍微和緩了些許,聳聳鼻子道,“傳聞有些誇大其詞了,其實我當時並不是一個人去追殺韓國青陽君的,還有一個小兵,以及一匹老馬。”

季步滿臉不屑地翻了個白眼道,“瞧把你能的,殺個人還得追殺千里,要是換作老子……他能逃出十里,老子就抹脖子自殺!”

鍾厘末面色一寒,將手從申小甲的右手中抽出,扭動幾下脖子道,“我當年就看你不爽,整天提著兩把廢鐵東奔西躥,跟匈奴打了幾個回合,就不把天下英雄看在眼裡了,得瑟什麼啊!要是換作爺爺我,早就砍下徹底不花的狗頭,帶兵攻到極北冰原了……”

“呵呵,那你怎麼不上啊,只會躲在大閔背後窩裡橫……沒卵蛋的孬種!”

“爺爺我怎麼沒上,你看現在匈奴敢再南下嗎?都是爺爺我把他們打怕了的……”

“吹牛逼呢,要不是我大閔將他們打殘了,你們能幹得過徹底不花?得了便宜還賣乖,臉都不要了!”

“不管怎麼說,匈奴是被我們大慶徹底趕出去……你不服氣,也得承認這個事實!甭說那些沒用的……以前爺爺我想揍你,卻又要顧忌天下人誤會我是匈奴的奸細,現在不一樣了,爺爺我就是撕爛你這張臭嘴,也沒人說半點不是!”

“我想捶你一頓也想了很久,什麼狗屁四庭柱,五狼騎……就你們這群見了徹底不花便撒丫子跑的鼠輩,也配與我等七子良將齊名!”

鍾厘末雙眼一眯,攥緊拳頭,猛然轟向季步的腦袋,語氣森然道,“那就打一架吧,看看誰才是軟蛋!”

“打就打!”季步見鍾厘末赤手空拳,鬆開握著短戟的右手,化出一掌,正正地拍向鍾厘末的胸口。

砰砰!兩道悶響傳出。

季步和鍾厘末俱是一臉震驚地看向拳掌相接處,眼中盡是藏不住的駭然。

並不是驚訝對方的武藝,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拼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