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搖晃震顫不已。

風沙滾滾,氣浪灼燙。

史元典滿正面迎向那股熾熱的氣浪,盯著那朵巨大的蘑菇雲,滿臉駭然道,“什麼玩意!”

“好大一朵蘑菇雲啊……”申小甲狂嚥了一下口水,腦中閃過一道靈光,速即轉身看向史元典和毛學望,面色發白道,“我知道嗨皮哥打的是什麼主意了,他想把整座白馬關都炸掉,所以刻意放唐軍奸細進城,讓他們順利進入白馬關,好來個一鍋端,所有恩怨仇敵盡皆煙消雲散!”

毛學望扶了一下被氣浪吹得歪斜的頭盔,急聲道,“那現在該怎麼辦?東南西北四道城門多半已經全是唐軍的人了,咱們就是甕中之鱉,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啊!他孃的,老子可以死,也不怕死,可城關不能有失,白馬關是大慶與唐國之間的重要屏障,若是真的灰飛煙滅,那以後唐國小崽子豈不是可以隨時來我大慶的疆土上撒野!”

“不用焦急,接下來兩條腿走路……”申小甲略一思忖,抿了抿有些乾燥的嘴唇道,“三舅你這邊先帶兵從南城門突圍,若然成功,便可讓將士們引領城中百姓從南城門退出去,先到青山裡躲躲……”

“確實應當先保全城中百姓,只要有人在,白馬關就算被毀還能重建,而不是如某個棒槌說的那般非要與城池共存亡,簡直愚蠢!”史元典點了點頭道,“突圍需要時間,還有一條腿呢?”

申小甲看了一眼身旁面色堅定地盯著自己的楚雲橋,心底一暖,“另一條腿,我和我媳婦兒帶著毛大哥在城中搜尋那些嗨皮哥安置的木桶,儘量阻止爆炸蔓延,哪怕就是隻能削減一絲爆炸威力也是好的,這樣或許能保下白馬關……”轉向毛學望,歪著脖子道,“毛大哥,你應該記得嗨皮哥在哪放過木桶吧?”

“記得一些,”毛學望尷尬地撓撓頭道,“但因為當時我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以為是那些聖水,所以記得不全……”

“能找到多少算多少吧,”申小甲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伸出右手將毛學望拉到黑鱗蛟蛇的腦袋上,沉聲道,“時間就是生命,咱們趕緊行動起來,其他事……活下來再說!”

“等著我的好訊息吧,不需要太久!”史元典悶悶地吐出一口濁氣,手持長槍輕拍一下馬屁股,一邊急速奔向南城門,一邊厲聲高喝收攏白馬關守城士兵,不多時便聚齊了一支千人左右的隊伍,雷厲決然地殺了過去。

申小甲望了一眼史元典的背影,吹了一聲口哨,指揮黑鱗蛟蛇朝著毛學望回憶起的第一個木桶安放地點疾行而去。

待到申小甲幾人離去之後,老叫花從巷子的陰暗角落裡走了出來,摸了摸鬍鬚道,“倒是個有情有義,有勇有謀的少年郎,”摸出一張畫像,盯著上面滿臉鬍渣的大漢,“這誰畫的,也不太像了吧,一個翩翩少年郎居然畫成了個糙老爺們……”

“九命貓神畫的,”聞人不語突兀地出現在老叫花的身旁,淡淡道,“這十年間,他畫了無數張這樣的畫像,散佈天下,讓許多人都以為申氏後裔就該長得這副模樣。”

“用心良苦啊,”老叫花唏噓道,“可惜了,這麼優秀的一位殺手竟不能為我大慶效力,實在是浪費。”

聞人不語掃了一眼四周紛亂的景象,畢恭畢敬道,“我以為您此時離開白馬關了……”

“不急,”老叫花雙手背在身後,一臉淡定道,“我想再看看這位少年,也想看看史將軍如何奮勇殺敵。”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我不是君子,我是君王。”

“光憑那七位大內密探護不住您。”

“你不是還在這裡嗎?”老叫花指了指南城門方向,微微笑道,“咱們去那邊看看,我方才聽說唐國大將李昭烈也進南城門了,等下必定會有一場好戲,想想就讓人血脈僨張啊,我都想騎馬上陣了……”

“不可!目標太明顯,太高調……”聞人不語頓了一下,補充道,“起碼不能騎馬!”

老叫花哈哈大笑幾聲,將手中的打狗棒隨意地扔在一旁,從地上撿了一把鋼刀,掂了兩下,大搖大擺地邁向南城門,偶遇一兩名倉皇逃竄的唐兵,便毫不猶豫地揮刀劈砍,刀法算不上高妙,卻是刀刀見血,狠厲兇猛。

隱匿於老叫花四周的聞人不語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忽地瞥見了後方某個巷子有道人影微微動了一下,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且讓你們折騰好了,看你們能折騰出什麼水花……”

在聞人不語眼睛餘光瞟過的那條巷子裡,朱慈曌領著一群僕人悄然地退後,直到退到光線全無的地方才停下來。

一名僕人鬼頭鬼腦地貼著牆邊走到巷口望了一眼老叫花離去的方向,而後快速回到朱慈曌身邊,低聲道,“郡主,沒被發現,他們已經走了……我們接下來怎麼辦,要不要趁亂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