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疾不徐地來到有間客棧門前,申小甲雙手按在厚實的門板上,奮力一推。

嘎吱一聲,大門霍然洞開,捲起濛濛飛沙。

風捲狂沙,陌春風雙手一攤白袍後襬,散盡朦朧,盯著客棧內的情景,淡淡道,“就這吧,這裡的氛圍我很是喜歡,佈置也有濃濃的復古雅趣,符合我的品味。”

“這叫氛圍好?”申小甲定睛一瞧,眼角抽搐幾下,歪著嘴巴道,“你管這叫復古雅趣?”

楚雲橋聞言好奇地朝店內瞄了一眼,表情古怪道,“你的品味倒是挺獨特的。”

客棧大堂內,鴉雀無聲。

因為空蕩蕩的連一隻鴉雀也沒有,只有一個骨瘦如柴的店小二趴在櫃檯上打著瞌睡。

正中央有四張面板坑坑窪窪的桌子,十餘條腿腳不齊的凳子。

四面牆上掛著各種亂七八糟的物件,有刨坑的鐵鏟,有擀麵的木棍,有長串的辣椒玉米,有避雨的蓑衣斗笠,還有一口破洞的大黑鍋。

“你們懂什麼,”陌春風緩步走進店內,閉上雙眼,臉上滿是祥和的表情,淡然道,“此處無聲勝有聲,又有樸實無華的生活氣息……牆上的這些物件,自古有之,透著無盡的大智慧!”

“呃……你覺得好便行,左右只住一晚。”申小甲踱步來到櫃檯前,輕輕敲了敲櫃檯面板,清了清嗓子道,“兄臺!請問……店內可還有空餘的廂房?”

店小二頓時驚醒,似乎剛才是在做著什麼美夢,而今卻被申小甲打斷,一切都化為了泡影,面色不悅地瞥了申小甲一眼,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有!”

“那不知還有幾間?”申小甲回頭看了一眼陌春風和楚雲橋,低聲道,“我們這兒有三個人,所以大概需要三間房。當然了,兩間是最恰當的……”

店小二瞟了一眼站在申小甲身後的楚雲橋,嗤笑一聲,板著臉看向申小甲,刻意高聲道,“所以,你到底是要兩間房還是三間房?”

申小甲頓時感到後腰處一陣擰痛,倒吸一口冷氣,急忙挪開後腰上楚雲橋的纖纖細手,眼神怨憤地盯著店小二,從牙齒縫裡擠出兩個字,“三間!”

店小二淡淡地“噢”了一聲,懶懶散散地翻開一本冊子上劃上了幾筆,臉色平淡道,“三間上房嗎?”

“上房?”申小甲忽地按住店小二的冊子,輕聲問道,“等等,我想先問一下,這上房一晚上是多少錢?”

“八兩銀子兩個時辰,二十兩銀子包夜……”

“好傢伙!怎麼還有兩個時辰的住法?”

“像你這種……”店小二上下打量申小甲一眼,耷拉著眼皮道,“兩個時辰都有些太長了。”

申小甲登時面色一僵,攥緊拳頭,忿忿道,“別胡說啊,小心我告你造謠毀謗……”輕咳一聲,皺了皺眉,“一間就是二十兩,太貴了,有沒有便宜點的?我們只住一晚,歇個腳而已,不用太豪奢的,而且就你們這店內的裝潢,即便是上房也值不了二十兩,不划算。”

“住不起就別說那麼多廢話,還敢扯什麼我們店內裝潢不好,真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我們店的這種風格是當下白馬關最流行的低調奢華風……便宜點的也有,但是房內沒有桌椅,也沒有浴桶香薰,只有一張床。”

“有床就行!住旅店嘛,本來就是為了睡覺,那些東西可有可無……敢問這等房間價格大概幾何?”

“十兩銀子一晚。”

“那要是我不需要床呢?能不能再少點?”

“哪有沒床的廂房,你說的那種是柴房吧!”

“柴房好!接地氣!敢問你們這兒柴房多少錢一晚?”

店小二冷笑一聲,譏諷道,“我倒是第一次碰到有人提出這麼特殊的要求,沒錢你就去睡城門洞子,那裡還涼快些……跟我這兒瞎扯什麼!”

“欸!你這是什麼態度!”申小甲梗著脖子道,“好歹也是做服務業的,顧客就是你的衣食父母,你就是這麼跟你爹我說話的嗎!小爺我今天還就必須要住你家柴房,錢多錢少無所謂,爭的就是這口氣!你要是不招待,我就去找你家老闆,好好跟他說道說道!”

“行行行,柴房是吧?滿足你!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啊,我們店的柴房毗鄰茅房和牛棚,很有味道……”

“無所謂,以前我有個邋里邋遢的室友,他身上的味道比茅房還要濃郁……直接點,多少錢!”

“那就……二兩銀子一晚,你以為如何?”

“可以!我就喜歡二這個數字!”

“那其他兩間房……”

“一間上房,一間中等房。”

店小二快速地在冊子劃拉幾筆,拿起一個算盤,裝模作樣地撥動起來,“一間上房二十兩,一間中等房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