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殺人月 第三十九章 血衣江捕頭之迷惘(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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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一聲,天上響起了一道悶雷,劃破了制墨坊內令人壓抑的沉默。
幾瞬之後,顆顆如豆子般的雨滴簌簌而下,啪啪地打在庭院內。
七月的雨,總是來得突然,不給人一點點防備的機會。
申小甲身上的紅花衫漸漸溼透,望著四周密不透風的墨色長刀,細數了一遍,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很想大罵江捕頭烏鴉嘴,可一開口,卻是變成了客氣的詢問,“這裡有三百一十八根雜草,你還能砍幾個?”
“現在說砍幾個有用嗎?”江捕頭舔了舔嘴唇,與申小甲背靠而立,沉聲道,“斬草得有刀才行,我的刀碎了,你手上也沒有刀,怎麼砍?”
“他們有!”申小甲想起自己昨夜與那位公雞少年拼鬥的場景,心中忽地生出無限豪氣來,挺起胸膛道,“我先拔幾根雜草,取兩把刀來,咱們再慢慢砍……”
“你?”江捕頭回頭瞄了一眼申小甲,驚奇道,“你怎麼突然這麼勇敢了?誰給你的自信?”
“擁有絕對強大的力量時,自然擁有無與倫比的自信!”申小甲瞟了一眼庭院花叢某處,在所有人注視下緩緩走過去,蹲下身子,奮力抱起一塊西瓜大小的巨石,原地轉了一圈,朝著距離最近的幾名黑衣蒙面人扔擲過去,大喝一聲,“走你!”
砰!
巨石直直地落下,正正地砸在申小甲自己的左腳上,滾至一旁。
哎喲一聲,申小甲抱著左腳慘叫起來,“要死要死,絕對骨折了……”
所有人的眼神都變得怪異起來,隱隱有低笑聲在黑衣蒙面人之間傳開。
江捕頭嘴角抽搐幾下,一臉迷茫道,“這就是你絕對強大的力量?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申小甲憋紅了臉,強裝不痛不癢地站直了身子,硬氣道,“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剛才只是一時晃神了,等下我給你再露幾手絕活!”
江捕頭癟了癟嘴,不再搭理申小甲,慢慢朝著門口退去,左手放在門閂上,盯著庭院四周的黑衣蒙面人,冷冷道,“打不打?不打我可就走了……”
申小甲跳著腳來到江捕頭身旁,豪情萬丈道,“我先走,你斷後!”
江捕頭白了申小甲一眼,左手化爪,猛地一拉,在門閂上留下五道深深的指印,大門卻是紋絲不動。
咄!一杆長槍忽地從庭院正前方的祠堂內飛出,筆直地射向申小甲和江捕頭二人之間的位置,深深地插在大門上,木屑橫飛。
一個身穿墨色長衫,黑巾蒙面的青年緩步走出祠堂,手中握著與門上那杆一模一樣的長槍,眼神冰寒地看著申小甲和江捕頭,語氣森然道,“想走?門都沒有!”
“怎麼辦?看樣子走是走不了……”申小甲回頭看了一眼墨色長衫,目光從四周蒙面黑衣人身上一一掃過,嚥了咽口水,低聲對江捕頭說道,“你之前不是砍了三百嗎,再砍三百應該不成問題吧?我可以努力一點,解決剩下那十八個……這個頭頭不算在內,你得先想辦法把他切掉……”
“先不說我如今的狀態能不能再堅持兩天兩夜,就這眼前的三百與我砍掉的那三百也是大有不同。那三百是方家墨客刀手,一群烏合之眾罷了。而這三百蒙著臉不敢見人,個個下盤穩重,握刀有力,顯然是訓練有素的精銳,還有他……”江捕頭看了看門上的長槍,又側臉看向墨色長衫手中的長槍,眼中忽地寒光一盛,逼視著墨色長衫道,“要扮你就該扮得像一些,不該再用這兩杆長槍!”
墨色長衫提著長槍在庭院中央站定,冷笑道,“那只是你的猜測,咱們又沒見過面,只要你死了,沒人知道我今天到過這裡……”
“你們認識?”申小甲驚訝地張大嘴巴,眼珠子一轉,眨眨眼睛道,“能不能打個商量,你們在這裡慢慢敘舊……我這懷裡正好還有一些花生米,你們且先吃著,我再去幫你們打幾斤黃酒,咱們尋個有遮有擋的地方一起吃吃喝喝,那不比站在大雨裡頭說話講究多了嗎?”
墨色長衫一手拄著長槍,一手叉著腰,歪著腦袋看向申小甲,輕蔑地笑了笑,“你看我長得像白痴麼?”
“童樺,我只想問你一句話,”江捕頭雙眼半眯起來,緊緊地攥著拳頭,聲音低沉道,“你到這裡來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那位的意思?”
“千戶大人,你怎地還是如此不開竅,居然能問出這種愚蠢的問題……”童樺忽地一揮長槍,切斷絲絲雨線,收起臉上的嬉笑,正色道,“月城逆賊申小甲以辦案為由闖進位制墨坊方家,殘殺方家滿門三百餘口,天理難容,法理更難容……錦衣衛千戶江海奉命監察月城,與喪心病狂的申小甲激戰數百回合,終是同歸於盡!壯哉!惜哉!某奉裴指揮使大人之命,特來將千戶的屍身帶回京都,風光大葬!”
“精彩!”江捕頭氣極反笑,鼓掌道,“確實像是裴志那頭豬能幹出的事情……童樺,我待你親如子侄,力排眾議,把你從小旗官升至百戶,甚至還把外甥女許配給你……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嗎!”
“你給我的是我想要的嗎?這些東西我都不感興趣,從始至終,我想要的都是你的命!”童樺踏步向前,踩出一朵朵水花,面色陰沉道,“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年你拿著繡春刀走進我童家大門,也永遠不會忘記我爺爺那雙怎麼也閉不上的眼睛!江海,是你讓童家雙槍成了武林笑話!”
江捕頭苦澀地笑了笑,認真地盯著童樺,語氣柔軟道,“你知道那不是我想做的事情,也不是我能拒絕的事情,當年我只能保住你的性命……而且你新婚那晚咱倆不是已經……”
“住口!你我生死大仇,豈會因你一點小恩小惠就能抹掉,”童樺眼睛餘光瞄了一下身後的祠堂,硬生生打斷江捕頭的話,緊了緊握槍的右手,左腳一蹬地面,猛地前衝,狠厲道,“今日合該讓我消了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