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甲,看樣子人家是衝著你來的。”

“我知道。”

“怎麼辦?跑吧,好漢不吃眼前虧,你等我武功大成了,到時候再幫你找回今天的場子……蓑衣客曾八啊,天子殺手榜第八,一劍霜寒三百洲,天下人都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因為見過他的人都死了。”

“你以為我不想跑?剛才不是已經跑過了嗎?”申小甲突然鬆開抓著晏齊手臂的右手,抿了抿嘴唇道,“既然他是衝著我來的,跟你沒關係,你一個人應該是可以跑的。”

晏齊看了一眼曾八手裡的那把霜江劍,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腳下那雙嶄新的雲紋靴,後撤了半步,身形凝滯一下,卻又突地往前踏出兩步,擋在申小甲身前,對著曾八拱手道,“曾大俠,您是高高在上的絕世高手,我兄弟只是無名小卒而已,哪敢勞您親自動手,還是讓他老死吧!”

曾八並沒有搭理晏齊,仍舊是冷麵霜眉地盯著申小甲,翻轉手腕,豎劍於前,閃著寒光的劍刃將他毫無表情的臉一分為二,兩道目光更為銳利幾分。

申小甲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晏齊,輕嘆一聲,拍了拍晏齊的肩膀,讓其退在一旁,努力擠出一張笑臉,不卑不亢地問道,“曾大俠,咱們往日無仇,今日無怨,今天才第一次見面,你就要殺我,是不是有些不講究?殺人總要有個理由吧,您也不像是會收別人買命錢的,就算您是真的想掙幾兩碎銀子花花……能請得動您拔劍的一定是大人物,而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捕快,連給大人物提鞋都不配,更不要說得罪大人物了,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理由?那我就給你一個……”曾八嘴角噙著一絲冷笑,指了指申小甲掛在腰間的那隻八哥,語氣平緩道,“你抓了我的鳥,怎麼能說是無仇無怨呢?”

正在這時,那隻被申小甲掛在腰間的八哥突地睜開眼睛,不再繼續裝死,狀若癲狂地撲稜著翅膀,尖叫道,“打死他!打死他!”

申小甲登時怔在原地,抓起口水直流的八哥,面色尷尬道,“這烏鴉是你養的?”

一旁的晏齊白了申小甲一眼,忽然插話道,“小甲,你可真沒見過世面,那不是烏鴉,是八哥。八哥的八哥,聽上去多麼地順理成章……”轉向曾八,一臉誠懇地抱拳致歉,“曾大俠,你看這還真是個誤會,我兄弟連八哥和烏鴉都分不清楚,抓了您的鳥實屬是無心之失,大人不計小人過,您就饒過他這一次吧!”

申小甲回過神來,立刻解開綁在腰帶上的細繩,賠笑道,“曾大俠,不好意思,我真是有眼不識八哥,這就還給您!其實也不能怪我,是您的鳥自己飛到我家院子裡的,還飆了我一臉的黃白之物……”

曾八冷冷地盯著申小甲,“這麼說倒是我的不是了?沒管好自己的鳥?”

“欸,不計較不計較……”申小甲連連擺手,解開細繩的動作忽地慢了下來,“先說好啊,我放了你的鳥,你饒了我的命,大家拉拉手,做個好朋友怎麼樣?”

曾八右手一揮,霜江劍寒光更盛,將幾片從枝頭飄落的樹葉裹上一層寒霜,髮絲迎風飄動,淡淡地吐出幾個字,“不怎麼樣……”

晏齊有些惱火地撓撓頭,忿忿道,“吶吶吶,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兄弟已經給你道歉了,你還得理不饒人,太過分了!一代大俠欺負兩個孩子,傳出去好聽嗎?一點風度都沒有,你算什麼大俠!”

曾八右手持劍,左手拉了拉頭上的斗笠,“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大俠,我只是個殺手,要人命的殺手!”

晏齊冷哼一聲,再次站在申小甲身前,寒聲道,“你想要我兄弟的命,先從我的身體上跨過去!”

“你?”曾八輕蔑地看了晏齊一眼,“還沒有死在我手裡的資格……”用劍指向申小甲,大有深意地說道,“而他,勉強有些資格……一個十年前就死了的人,卻在這裡活得好好的,想來該有些手段。”

申小甲雙眼一突,以為曾八說的是自己藏在心底的那個秘密,結結巴巴道,“您真會說笑,我可沒有借屍還魂的本事,更沒有什麼手段,只是運氣好而已……”

曾八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今天話說的有些多了,看來你確實和別人不一樣……但也到此為止吧,你要的理由,我給了,現在,該你把我要的命給我了!”

話音一落,曾八左手化掌,猛地一拍地面,驚鴻一般飛掠而起,右腳向後輕輕地蹬了一下樹幹,整個人也像是變成了一把劍,以霜江劍為劍尖,筆直地刺向申小甲,如同彗星劃過天際。

一百步,不長不短,既是咫尺,也是天涯。小道狹窄曲折,一端蜿蜒向近在咫尺的月城,一端伸展向亡命的天涯。

風急天高,劍還未至,森冷的劍氣已刺破東風。

申小甲口舌乾燥地看著那把劍,忍不住讚歎道,“好劍!竟然已是劍人合一!”

晏齊卻是沒有心情說出什麼誇讚的話,畢竟那把劍是要帶走身邊人性命的,身子微微顫抖道,“咱們躲躲吧!”

申小甲面色泛起異樣的潮紅,“不躲!也躲不了!”

“這可如何是好,總不能引頸受戮吧!”晏齊瞟了一眼申小甲的腰間,埋怨道,“都是這隻黑鳥惹出的禍事啊……你的配刀呢?”

“月城的人都知道,我出門從來不帶刀。”

“什麼臭毛病!現在連個趁手的兵器都沒有,怎麼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