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顧景衍的神色在一瞬間從晦暗莫名變成柔和。

他蹲下身,碰了碰蘇嬈光裸的雙足,是冰冷的觸感。他皺眉,倒是沒說什麼,只是起身將她橫抱起。

蘇嬈唇角彎起一抹笑,同樣一言不發的環住他的脖頸。

……

杜翠屏入獄的事,顧景衍並沒有大張旗鼓宣揚,杜家那邊,更是恨不能保密。

海城中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件事,除了趙之沛。

他是上將,監獄裡的事情,多的是人告知他。

只是他從前對這些並不在意,此番卻是多看了兩眼。

原因無它,只是監獄長告訴他的下屬,這一次,名單裡有顧家弄進來的人。

於是趙之沛看見名單上杜翠屏的名字時,語氣玩味:“這可真不像顧景衍的作風。”

下屬不解,語調頗帶幾分好奇,問道:“上將為何這麼說?”

趙之沛沒有回答,只是揮手,緩緩道:“杜家的事我知道了,你先離開吧。”

下屬恭敬說好。

房間裡,煙霧開始瀰漫,趙之沛在一室死寂中,思緒飄得很遠。

顧景衍當上顧家掌權人的日子其實並不長,剛剛上位的時候,也是同樣的手段狠戾。

那時顧景衍才剛剛留洋歸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偏偏還生了一張過分溫雅稠麗的臉,性格又是那樣溫吞,於是怎麼看都不像是當家人,而像是一身富貴病的風流公子。

因此,偌大的顧家對他不服的大有人在。所以後來他能夠坐穩位子,手中怎麼可能沒有直接或間接沾染幾條人命。

趙之沛甚至聽說,他上任那天親手戕害了自己的大伯,坐在主位上,一身西裝,一點一點擦拭指尖的血跡。

其中真假早就不可追,只是凡事不會空穴來風,終歸是有幾分可信度的。

思及此,趙之沛嗤笑了一聲。

那時,怎麼不見顧家將人送到監獄來?還不是動的私刑,秘而不宣。

現如今這般,只能說反常得很。

不知怎的,趙之沛腦海中劃過蘇嬈的面容,他不知道,顧景衍的性情大變,和她究竟有沒有關係。

心突然有些軟了,這樣的女子,似乎一身都是謎。若是能放在身邊,哪怕只是看看,也是很好。

……

蘇嬈醒來的時候,便聽說昨天夜裡杜澤音跪到了天光微亮才走。

老人家的身子骨原本就不算好,這麼長久的跪著,離開時步伐踉蹌。

蘇嬈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早飯,自以為隱蔽的打量著顧景衍的神情。

此時他坐在自己的對面,面色如常,神情溫淡。

他斂著眉眼,指尖摩挲著杯沿,察覺蘇嬈的視線,緩緩抬眸,淡笑著問她:“怎麼了?一直看著我。”

哪裡有什麼異常,簡直太正常了。

可越是這樣,蘇嬈越害怕。

蘇嬈覺得,人這樣自我壓抑下去,是會出問題的。

於是她託著腮,在片刻的思索後問他:“阿衍,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正處亂世,哪裡都是戰火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