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翰宇去清溪縣書院之後,偶爾有信寄來,信裡會談一些自己的學習近況與生活瑣事。

比如自己最近看了一篇什麼文,生起了許多感悟。比如做了首什麼詩,請蘇姑娘品鑑。再比如和同窗談論了政治,有哪些分歧。

諸如此類,五花八門。但很少提起個人私事,唯一要說特別的,就是上次蘇嬋相親之後,他寫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有點像是某種意義上的表白?

但蘇嬋覺得,一個長期以讀書為信仰的單純書生,有點小迂腐可以理解。所以沒往心裡去,回信也是寥寥幾句客套話,附帶著束脩的費用,特別客氣。

這一次,蘇嬋提筆寫了一封信給他,將店鋪的事情詳細說了一下,請他幫忙做一個包裝設計。然後請了驛站的人快馬加鞭送過去。

“估計再過幾天,就能得到迴音了。”蘇嬋扳起手指算了算:“咱們這四個店面得好好規劃一翻,這樣也算有個樣板。”

“嗯。”靜姝拿起兩人弄的那幾張單子:“我再回去研究一下,看有什麼不足的地方沒。”

靜姝拿了單子回了自己屋裡,每條規則逐一精細化,這一看就到了下午。她琢磨著去看看作坊裡的貨,收拾了東西出了門。

下午時分,鎮上的遊移的生意人盡數離開了,只剩下一些店鋪懨懨地開著,六月的盛夏,連空氣都是熱浪滾滾的。

靜姝擦著額頭上的汗,加快了步子,快步走到了樹下的陰影裡,正要歇上一口氣,避開明晃晃的太陽時,忽然看到街道的盡頭走來了一個熟悉的人。

那是自己的婆婆王氏,仍是那副尖酸刻薄的樣子,只是看著更凌亂一些。平時一絲不苛梳起的髮髻這會兒隨便拿根木簪子挽了起來,好幾縷掉了下來,隱約能瞧上滴落的汗水。

她急速往這邊走來,手裡拘了只籃子,近一些了,能看清裡面的雞蛋與肉食。

旁邊飯館的廚娘跟她打招呼:“王家嬸子,今天咋這麼晚才買菜?”

她生得嚴肅的臉這會兒溢滿了笑意:“我家伶兒早起胃不舒服,說是燒灼得厲害,我弄了些溫補的藥給她喝,就耽誤了買菜的時間。”

廚娘嘖嘖有聲,開起了玩笑:“惡人自有惡人磨呀,以前靜姝巴心巴肝地伺候你,你雞不是狗不是的。這會兒你倒是對你兒媳夠好的。”

“哼,那能一樣嗎?”王氏輕蔑一笑,看了一眼自己的籃子:“不下蛋的母雞,留著何用?純粹是浪費糧食。”

廚娘也笑了兩聲,與她聊了兩句家常後,返回了飯館,王氏也提著籃子往巷子去了。

而躲在樹後的靜姝,一張臉蒼白蒼白的,說不出是太熱了還是怎樣。

好一會兒後,她才恢復了平靜,快步往作坊走去。其實滿腦子仍是王氏說的那些話。本以為自己全然忘了,可是再聽一次心還是會痛的。

快要走到作坊院前時,一隻粗壯的胳膊攔住了她的路,一看,卻是黑臉大漢武沅文。

“咦,沅文,怎麼是你?”靜姝驚訝地問道。

武沅文淡淡地說:“我剛剛回來,你這幾天可好?”

“挺好的呀,沅雲也好。你去店鋪看她吧。”靜姝說完就要往作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