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嬋好生意外,忽然想起下午她搶救的那一大箱子書,當時自己怎麼沒想到,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呢?

“嗯,可是要怎麼考你呢?”蘇嬋想了想:“是讓你寫字呢還是讀一段呢……我其實並不擅長這些,只怕看不懂。”

趙靜姝看著她的眼睛:“蘇姑娘寫的畫皮我看過了,我有一些想法,你願意聽否?”

這一說,蘇嬋好奇起來,讓她進了屋:“走吧,去我房間說。”

蘇嬋對自己半抄半改編的書,一直有一種抗拒的心理……怎麼說呢,既希望別人給些回饋,又害怕別人全然的排斥,比如之前陸秀才說的那些話,就讓她有點生氣加難過。

進了屋後,蘇嬋給她倒了一杯菊花蜂蜜水:“菊花是我之前採來曬的,蜂蜜是鎮上的農人拿來賣的。”

趙靜姝端起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蘇姑娘是個風雅的人。”

“不,”蘇嬋不認同這種說法:“我覺得自己挺俗氣的。真正風雅的人不會把錢當回事,而我特別喜歡賺錢。”

“大俗即雅這句話不知道蘇姑娘聽過沒有?世間萬物,混沌不堪,起於慾望,歸於本性。”趙靜姝緩緩說道。

蘇嬋把這句話咀嚼了好幾遍,然後說:“起於慾望,是因為我們想要的太多。想要溫飽,想要安全感,想要家人無憂。歸於本性,則是內心的平靜。你說得還真是有道理。”

趙靜姝又喝了一口杯中的蜂蜜水:“我之前看蘇姑娘的畫皮,也是這種感覺。前半段故事離奇,與世間男女偏差不大。可是後半段……”

“後半段怎麼?”蘇嬋有一種遇到老師點評,又是期待又是忐忑的心情。

“看過後半段的故事,我感覺陳氏像得了某種癔症,如同兩個不同性格的人相互拉扯。一方面是個淑良賢德的溫柔女子,而另一方面藏著對相公的鄙視,果斷地解決、爽快地逃脫,”趙靜姝的眼睛裡閃著疑惑的光:“類似於一種……”

蘇嬋盯著她的眼睛,緩緩地冒出一句:“精神分裂症,也叫人格分裂症。在尋常的表相之後,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靈魂。”

“這個說法有些奇怪,精神、人格……”趙靜姝眼睛一亮:“不過卻很有意思。”

蘇嬋心裡百味陳雜,看過畫皮的人有許多,他們只當做一個故事來做,像靜姝這樣分析透徹的卻只有她一個。

何嘗不是兩種人格呢,蒲松齡先生筆下的陳氏與自己心中期望的陳氏融入一本書裡,自然會出現人格的扭曲與斷層。這與曾經的蘇嬋、現在的蘇嬋一模一樣。

兩人越聊越覺得有趣,不知不覺從畫皮講到了做生意的事情,再從做生意講到了人生理想,兩人的想法有許多類似之處,蘇嬋也感覺她就像一位靈魂導師。

眼看著天快黑了,趙靜姝才恍然回神:“我居然在你家待了這麼久,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婆婆又會說我了。”

蘇嬋想起了正事:“對了,我記得你是來應聘的。”

趙靜姝嗯了一聲,將那張紙遞還給她:“我兩天前就看到這張單子了,若不是下午的事情,我可能還猶豫著不敢來。”

蘇嬋盯著她用棉布包裹起的手:“大概是咱們有緣份吧,月銀你有想法嗎?”

趙靜姝搖頭:“你看著辦吧,反正我閒在家裡也是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