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兵壓根兒不知道自己連長就在炊事班房子的拐角處靜靜聽著他們的對話。

倆人越說越起勁,尤其是替五班長打抱不平的那個兵。

細細停下來,李正這才算聽明白了。

那個為五班長打抱不平的兵是來幫廚的,原先就是五班的,現在叫做一連第五分隊。

這兵是個下士,叫石明遠,是個狙擊手。

他來一年時間不長,一年多點時間,一直就在五班,和五班長是老鄉,關係特別好。

能進百突的都是士官居多,列兵上等兵倒不是沒有,除非是特長兵。

所以,一連幾乎都是老兵。

但下士在這裡僅僅算是新人。

石明遠是老兵退伍後補選進一連的,剛來的時候很多不適應,都是他的五班長關照著他,幫助他,這才一步步把他帶出來。

可沒想到,自己的訓練上上道,五班長卻因為在死亡屋測試裡因為緊張而射偏了一個靶——說是射偏,實際上是有爭議的。

五班長的那一槍,是最後一個房間對匪徒挾持人質的摹擬頭靶進行射擊,當時五班長髮射了一枚子彈,彈頭穿過匪徒頭靶偏上的位置,按說也算有效區。

擱在平時,這也就過關了。

但那天李正卻增加了難度——開槍的時候必須注意角度,子彈集中匪徒後穿透出去不能打入人質左後側位置。

因為左後側位置上有個模擬的煤氣罐,模擬匪徒挾持人質時候製作的簡易爆炸物。

一旦子彈打穿匪徒腦袋穿入左下角打中了那個煤氣罐,意味著在現實中會引起劇烈的爆炸,在場的人都要送命。

偏偏五班長由於緊張,開槍的時候一下子忘了這事。

房間的人質靶是固定的,非隱顯靶,進去就能看見,匪徒靶卻不是固定的,也可能從人質後房左側肩膀位置處彈出,也可能是右側彈出。

按說射擊的時候要靈活根據匪徒靶彈出的位置在進行戰術移動同時開火,這就考驗每一名突擊隊員戰術步法以及射擊反應能力和準確度,三者缺一不可。

五班長看到彈出匪徒靶,抬手就開了槍,開槍後才意識到事情辦砸了。

只開了一槍,不過那顆彈頭穿透匪徒頭靶後射入了身後,角度偏偏就是偏左後側,直接射中了那個煤氣罐。

此事當時引起了不小的爭議。

不少軍官和骨幹都出來替五班長求情。

指導員當天是沒有中靶,算是失靶,這個要淘汰大家哪怕想說話也沒辦法張嘴。

五班長這是真打中了靶子,而且平時訓練的時候,後頭沒有新增煤氣罐這玩意。

那都是李正臨時加戲,讓人添置了。

一個訓練,形成了習慣後一下子改變多多少少會讓臨考的人有些措手不及,慣性的肌肉記憶造成了不良的後果。

只要假以時日,應該是可以糾正的。

偏偏李正咬定不鬆口就是要淘汰掉五班長。

這讓許多人在場的人心裡都不舒服,說到底就是不服氣。

不就是射穿了匪徒擊中了身後的煤氣罐嗎?

這實戰中,也有可能射不穿,畢竟腦袋瓜子的硬度是很高的不是?

李正是連長,有著這次改革試點的最高權力,所以沒人能反對,最後五班長還是捲鋪蓋走人去了別的連隊。

正因如此,作為五班長的兵,石明遠為自己的班長憤憤不平也就不足為奇。

聽石明遠發牢騷發了足足五分鐘,到臨了還是副連長張建勇忍不住了,故意咳嗽了一聲。

“咳——”

“誰!”

緊接著就聽見了石明遠發出心虛的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