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兼豐勸諫

隨著上杉謙信與八條景定正式決意以傾國之力，出兵上洛之後，作為上杉家勘定奉行的樋口兼豐在軍議結束以後並沒有與其他重臣一樣離開江戶城，反而在大廣間外庭院裡的白砂石長跪不起。

“御屋形殿、少主殿、八條令公，樋口尹予守大人仍未離城。”就在謙信與景定二人準備帶著上杉氏虎一同前往本丸的毗沙門堂時，長尾彥丸就急急匆匆的跑來。

“哦？樋口尹予守難不成是打算勸說本家停止出兵上洛一事？”謙信在聽到這個訊息後就隱隱約約猜到了樋口兼豐的意圖。

“那山內屋形殿是見還是不見？”謙信身旁的景定試探著問道。

“見，為何不見？本家又沒做心虛之事，為何不敢見他？”謙信冷笑了一下後說道。

“樋口尹予守盡心盡力為當家奉公多年，只怕是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山內屋形殿會不愛聽啊。”景定有些擔心起樋口兼豐的命運。

“義兄放心，本家還沒昏庸到要殘害忠臣的地步。”只要樋口兼豐沒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謙信其實也不會輕易動樋口兼豐。畢竟樋口兼豐是譜代家老直江景綱的妹夫，其正室直江藤更是景定幾個兒子的乳母。

“那臣就放心了。”景定不由得為樋口兼豐捏了一把汗，樋口兼豐可是越後武家中少有擅長內政之人，而且此人素來不愛錢財，居家儉約，主家的賞賜無論多少皆散與一門親族，只留下零餘用來日常開銷。樋口兼豐不論擔任何職，從不結黨營私，而且還不置任何產業。所以，景定才與直江景綱二人極力推薦樋口兼豐擔任上杉家的勘定奉行，負責掌管上杉家的財政收入。

不一會兒，謙信、景定還有上杉氏虎三人就在長尾彥丸的引路下來到了大廣間外的走廊上，看到還在長跪不起的樋口兼豐。

“起來吧，樋口尹予守。”謙信心平氣和的說道。

“臣懇請御屋形殿能停止此次的上洛之戰，就此收斂好戰之心，與民更始，施恩於天下啊！”樋口兼豐在緩緩站起後開始勸諫起謙信來。

“樋口尹予守，本家先後多次召開軍議、評定，不僅是家中大部分重臣贊同出兵上洛，就連旗下大名、國人領主也紛紛上書本家，請求出兵參陣。你來說說看，本家如何拒絕諸將的請求。”謙信如今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然，更深層次的原因還是不願將一統天下的難題扔給上杉氏虎去解決。

“御屋形殿明鑑，東國諸州連年烽火，百姓流離失所，村落殘破不堪。如今當家好不容易將東國諸州靜謐，讓流民重返故鄉。若是再大興刀兵，只會加重治下領民的負擔。就算御屋形殿順利討伐了大逆不道的三好一族，重振足利將軍家，但當家又從中得到了什麼？役職？官位？財物？”樋口兼豐絲毫沒有注意到謙信的臉色逐漸鐵青。

“身為人臣，應當盡忠職守、效忠主君。本家所擔任的役職皆是已故義晴公、義輝公所授予，自然是要為足利將軍家分憂，為義輝公報仇雪恨。”謙信不禁雙拳緊握怒斥道。

“可御屋形殿，一旦出兵上洛，當家多年積攢的財物將會揮霍一空，各地府庫所剩下的將難以維持日常用度，將來必然會對領民增加年貢、賦稅。如此一來，當家恐怕會失去民心啊！”樋口兼豐繼續勸說道。畢竟謙信已經將討伐三好一族的檄文發了出去，極有可能導致三好一族有了防備，出征的成本也會隨之上升。

“難道就讓殘害義輝公的兇手繼續逍遙法外不成？如此一來，天下六十六州的宵小之輩只會是越來越多，下克上之舉將會更加猖獗！”謙信對此可是深有感觸，她尚未元服之際就經歷了黑田秀忠之亂，兩位兄長、一位嫂子、一位侄子等諸多親人皆遭遇害。因此，謙信對下克上之事極為厭惡。

“御屋形殿，樋口尹予守也是為了當家能在東國諸州穩如磐石、長治久安所考慮，別無他意。”這時，景定趕緊上前為樋口兼豐說好話。

“義父明鑑，樋口尹予守也是為了當家所考慮，還望赦免其不敬之罪。”上杉氏虎也緊隨景定之後為樋口兼豐求情。

“若不是看在義兄和平三的顏面上，樋口尹予守，你的腦袋就暫時放在你的脖子上。此次本家出兵上洛所需的錢糧你要盡力籌措，若有差池，休怪本家無情了！”謙信直接丟下一句狠話後就轉身離開了。

“樋口尹予守，你這又是何必呢？是為了能名垂青史？你也是有家室的人，若是親族也因你此舉而受難的話，值得嗎？”景定在嘆了一口氣後有些無奈的說道。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在下既然身為上杉家勘定奉行，就必然要如實對御屋形殿稟報，並將難處也及時說明。”樋口兼豐倒是絲毫不覺得害怕，更沒有考慮過直言進諫的後果會是什麼。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山內屋形殿是想要讓這天下，行善者得善終，行惡者得惡報；要讓這天下的黑白是非不再顛倒；要讓這天下不再有無辜受冤的百姓。這就是山內屋形殿的志向！希望樋口尹予守能好自為之吧。”景定也願不在多說什麼。

正所謂安不忘危臣所願，常思危困必無危。謙信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沒有懲處樋口兼豐。因為，在上杉家中，像樋口兼豐這樣敢直言進諫的家臣還是太少了。

“下官告退······”樋口兼豐在聽完景定的一番話後就不再堅持要求謙信停止出兵上洛的計劃，因為他確實不如景定那樣瞭解自己的主君，畢竟他只是上田長尾家的譜代家臣出身，若不是有直江景綱的庇護，恐怕早就與其餘上田眾那樣被拆分後派遣至各處境目地帶去駐守。

“樋口尹予守請等一下，令郎的年紀應該到了出仕的時候了，就讓他在少主殿身旁擔任小姓如何？”景定隨即想到了樋口兼豐的長子樋口與六已經八歲了， 聽聞樋口與六非常機敏，而且小小年紀在算數上很有天賦。所以景定就打算讓樋口與六早些出仕上杉氏虎，將來還能作為上杉氏虎的左膀右臂。

若是按照源平時期的武家風俗，再過五年樋口與六就能元服了。

“能成為少主殿的小姓，那是犬子的福分，下官感激不盡。”樋口兼豐在稍作遲疑後並不反對景定的提議。因為在他看來，樋口與六能直接出仕上杉氏虎就說明樋口家很快就能轉變為譜代家臣。

“錢糧方面樋口尹予守你儘量去籌集到供大軍出陣使用的數量，此次出陣我軍只有一支偏師會經陸路行動，本隊經海路出陣，故而可以減少不少消耗。若是不足的話，由八條家來補充。”景定算是將一個軍事機密告知樋口兼豐，同時還讓他減輕一些壓力。畢竟自己在兩次攻略奧羽兩州之時，奪得了不少南部家以及南部家旗下國人領主的錢糧，就算拿出來一些貢獻給主家使用對於八條家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損失。

“八條令公的大恩大德，下官真不知該如何報答啊！”樋口兼豐一聽景定願意出手相助後不禁喜出望外。

“不必回報我，繼續盡忠職守，一心奉公即可。”

八條物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