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女香草剛剛把壞掉的漁網縫補好拿到向陽的草地上晾曬。

香草與哥哥大鰲父母早逝,是松花江上的漁民,靠捕魚為生。

松花江是滿語音譯,“松阿里烏拉”,“烏拉”即是江的意思,跟松花蛋可沒什麼關係。綿亙松嫩平原千里的松花江,從長白山天池傾瀉而來,一路浩浩蕩蕩,最後注入中俄界江——HLJ。

早些年的薩哈連和濱烏只是松花江中段上的小漁村。那時,清政府還未衰敗,俄國人還未進入,這裡仍是歲月靜好,魚蝦滿倉。漁民不需務農,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便可食飽寢暖。

後來,隨著清政權的土崩瓦解、關內難民的蜂擁而至、東清鐵路的修建,當日籍籍無名的小漁村變成如今聞名遠東的東方小巴黎,東方莫斯科。

人口的驟增打亂了漁民古樸而又原始的生活,松花江主流上容不下小漁民的船隻。橫徵暴斂、巧取豪奪之下,弱小的漁民只能躲入那些縱橫交叉的溼地中。與幾百斤重的鱘鰉魚這種過去“皇家御貢”是徹底無緣,運氣好偶爾能在一網草魚鯉魚中網到幾個鰲花、哲羅。

自小沒了父母的香草和哥哥大鰲就生活在漁船上,那是父母唯一留給他們的東西,也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工具和遮風擋雨的家。

松花江每年有兩個汛期:三四月積雪融化時為小汛期,水位會略有上漲,尚能見到溼地;七八月為大汛期,不僅溼地盡沒,沿岸的莊稼都有可能被江水覆蓋。

因此,兄妹兩個並未在岸上安家,小時候被欺凌怕了,在船上生活反倒方便和安全很多。

船的作用相當於槍之於軍人,筆之於雪芹,東風之於諸葛。船,可是漁民的命!

每年江水解凍,兄妹兩個就溯源而漁,漁網破了就劃到江中某個小島上,織網晾曬。再趁機把捕來的魚用鹽粒醃了,晾曬成魚乾。

兄妹倆偶爾也會將船划到岸上,把活蹦亂跳的魚蝦賣到集市上,換一些米麵鹽巴,和一些生活用品。近來兄妹兩個逐漸大了,賣出去的魚也會換些錢攢著。

“哥,你想給俺娶個什麼樣的嫂子啊?”香草躺在鬆軟的草甸上,聽著蟋蟀叫聲,調侃著。

大鰲滿臉通紅,“哥看香草是想嫁人了,卻來拿你哥打趣。”

香草已經十六歲了,最近幾次在集市上賣魚,總能碰上那個濃眉大眼,直鼻尖口,四肢雄健,像一隻肥貉子的賣煎餅少年。

他總是毫不掩飾的對香草投來大膽而又熱辣的目光,像是一隻正在發情的貉子。他送給香草一厚沓煎餅,香草則報以一大瓢魚蝦。

可是大鰲卻不喜煎餅少年親近妹妹,每次都用惡狠狠的目光警告他:離我妹妹遠點,別有非分之想!

煎餅少年很苦惱,情竇初開的香草也很苦惱。

她開始鼓動哥哥大鰲給她找個大嫂,只要有大嫂,他就沒功夫看著自己了。

“哥給你找的嫂子,萬一對你不好呢?哥答應爹孃要照顧好你,俺不找了,咱兄妹兩個一輩子就這麼簡簡單單,快快樂樂的相依為命,不好麼?”

大鰲怕妹妹再碰到集市上那個少年,索性不再去集市上賣魚。香草初時會與哥哥置氣,可畢竟她對那少年只是略有好感,遠不及朝夕相伴的兄妹之情,兼且鮮與外人交往,對小情小愛懵懵懂懂,日子一久,便淡了。

這一日天氣晴朗,正好適合曬網,香草剛把漁網曬上,就聽到蘆葦裡傳來走路摩擦蘆葦帶來的嘩嘩聲。

大鰲就躺在身後的草地上睡覺,這聲音,莫非是隻大貉子?這可好了,馬上要入冬了,最好這貉子是一家三口,都讓自己堵上,這樣跟以前破舊的貉子毛補到一起,就能給哥縫件過膝的貉子大衣!

香草怕驚跑貉子,從地上撿起魚叉,矮著身悄悄鑽進兩米高的蘆葦裡。

嘩啦嘩啦的聲音越來越近了,似乎這是頭傻貉子,不知道有獵手在,自己主動來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