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忻舟和沈容希運來的這些藥只是第一批,後續還有兩批藥會在兩天之內送到北城,就連最難儲存的秋甘草也能日日及時運達,這對營地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訊息。

可惜,一同而來的援手並沒有賀錦兮空閒下來,她反而更加忙碌,因為封常棣越來越能搞事了!

譬如現在,不好好在屋子裡待著,反而跑到樹下去睡覺。

可是她偏偏又不捨得吵醒他。

自從疫病的藥方出來後,封常棣非但沒有閒下來,反倒更忙了,因為他又有開始研究如何治好封常景的法子。

賀錦兮知道他是擔心封常景的病耽擱太久,可問題是他自己的身體也還沒恢復。

時值夏日,熱意漸盛,再睡下去,只怕是要中暑!

賀錦兮她端著藥碗,躡手躡腳靠近他,心中卻在猶豫,不知道自己是要哄他喝了藥,讓他回房休息,還是由著他休息好,再讓他喝藥。

此刻,他正坐在石桌旁,單手撐著額頭,手中的醫書已經落到了桌面。

溫暖的日光透過葉與葉之間的縫隙,碎成一片片金箔,貼在他白皙如玉的肌膚上,平時清冷孤絕彷彿被熱意融化,多了幾分尋常人才有的焦躁與愁緒。

她的心有些不忍,悄悄將藥碗放到桌上,想了想,決定讓他先休息一會兒。

封常棣平日裡十分警覺,稍有風吹草動都會醒來,這會兒她靠近之後,他還沒動靜,顯然是因為累的。賀錦兮有意放輕了呼吸,拎起袖子,遮到他的頭頂。那躁意應當是熱的緣故,把陽光遮去,興許會休息地好一些?

想是她的法子有了效用,封常棣那兩道緊擰的眉緩緩鬆開,唇角甚至有些輕微的揚起。

是做了什麼美夢麼?

她湊到他的面前,正好奇地猜測著,忽然間,封常棣猛地睜開了眼,長臂攬住她的腰肢。

猝不及防間,她一個踉蹌,下一刻直坐在他的腿上,直直對上那雙凝著璀璨日華的眸子。

“偷看我?”他的尾音挑高,盡是戲謔。

賀錦兮連忙搖頭:“我在幫你遮陽!”

“遮陽?”封常棣微一傾身,幾乎貼上她的鼻尖,“遮陽靠得這麼近?”

她倏然屏住呼吸,鼻端只剩下他若即若離的藥香,小臉怔怔得紅了一圈:“我……我就是看你有沒有流汗。”

“有沒有流汗,是能看出來的?”封常棣嚴肅道。

“不用看,那應該怎麼樣呢?”賀錦兮一時忘了緊張,奇怪地問,心道難道是大夫們確定流汗有旁的方法?

“學著點。”封常棣唇角輕揚,大掌捧住她微燙的小臉,貼上那兩片紅豔豔的唇,擒住了她所有的呼吸。

賀錦兮:“……”呸,騙子!

不知不覺被偷了香,待回過神時,她連忙推開他,騰地鑽出他的懷抱,結結巴巴道:“封常棣,你……光天化日之下,你怎麼能……”

封常棣稍整衣袖,若無其事道:“我與我妻子恩愛,還得偷偷摸摸?還是說你想等……月黑風高?”

最後四字,意味深長。

賀錦兮的臉更燙了,她立刻轉移話題,將藥碗一推:“你……你既然醒了,那就不要做白日夢了,快喝藥!喝完了,我還要去洗呢!”

封常棣掃了一眼桌上的藥碗,慢悠悠道:“喝藥?對,你是該喝藥了。”

他微微拍了拍手,葉聲便端著藥碗從空中出現,穩穩落到他們面前,將藥碗放下,又悄無聲息離開。

想到方才那一幕可能收進葉聲的眼中,賀錦兮呼吸一滯,恨不能從地上扣個房間鑽進去。

“你喝,我也喝!”封常棣端起藥碗比了比。

“又不是划拳喝酒,還你喝我也喝!”賀錦兮不滿地抗議,可是一看到他將藥碗放到桌面,便只能順他的意思,“好啦,我知道,試藥嘛!”

說完,她屏住呼吸,咕嘟咕嘟就將藥都喝光,再放下碗,封常棣那邊也已經喝完了。

她苦地抖了抖身體,忽然間想到了什麼:“封常棣,我試的這個藥,是準備給司晨喝的麼?”

封常棣落碗的手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又若無其事道:“怎麼了?”

“我只是想說,我的體質與尋常人不太一樣,你這每日一試的藥恐怕是在浪費。”賀錦兮小心翼翼地說道。

她無法告訴他自己身中“碧寒枝”劇毒,只能以旁敲側擊的方式為提醒。

“讓你試藥自然有我的用意。”封常棣說著,目光落到她的面上,“你是後悔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