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在搖晃,漫天陽光像是一支五顏六色的小人糖,被拉扯得光怪陸離。

陸絕踉踉蹌蹌走在街上,身邊經過一個個面目扭曲的行人,他勉強撐著眼皮,生怕一不留神就會睡過去。

他看到駱蟬衣與孫眠已經從挽月樓上下來。

挽月樓是福星鎮最有名的酒樓,也是最高的地方,站在頂樓可以俯瞰附近幾個小鎮。

不久前駱蟬衣與孫眠就站在頂樓的扶欄處,紗幕隨風盪漾間,可見二人舉止親密。

樓下過路的人們紛紛仰頭探望,交頭接耳地議論。

陸絕親眼看到駱蟬衣主動倚靠在孫眠的肩頭,她似乎生怕旁人猜不透他們是什麼關係,彷彿恨不得將這件事傳遍整個福星鎮。

陸絕越發的看不懂了,難道她要的就是人盡皆知?

七夕的街頭,自然少不了一番熱鬧景象,隨處可見賣祈福花燈和珠玉首飾的商販。

孫眠在一處攤位前停住了腳步,饒有興趣地提起一盞花籃樣式的花燈,看向駱蟬衣:“七夕乞巧,我們也買一盞吧,等下去湖邊放。”

駱蟬衣瞥了眼那花燈,笑了笑,眼底卻顯然無動於衷。

孫眠在猜姑娘心思的這件事上,絕對是高手,不難看出她並不感興趣。

他於是放下了那花燈,目光又看向另一旁琳琅滿目的首飾。

他轉眼打量一番她手腕上的那隻鐲子,依著大致模樣選了個類似的,拿到她的面前:“不如試試這個?你戴著一定美極了。”

駱蟬衣淡淡掃了那鐲子一眼,抬起自己的手腕:“我有了。”

孫眠輕輕一笑,藉機托住她的手腕,仔細地將新手鐲替她戴上,道:“這只是純銀的。”

兩隻手鐲並排落在她的手腕上,緩慢輕晃,銀光燦燦。

不對比尚不明顯,此時看起來原本那隻確實沒有這隻純銀的明淨透亮。

孫眠已經從她眼中看出了答案,於是轉身問那小販:“多少銀兩?”

“公子和姑娘真會挑東西,這隻鐲子純銀打造,上乘工藝,只要您二十五兩。”

孫眠不假思索從錢袋中掏出一錠銀子,丟給了小販:“不用找了。”

小販大喜,捧著銀錠子連忙感恩戴德地道謝。

卻不想一旁的駱蟬衣已經把鐲子取了下來,放回了原位:“我不喜歡。”

孫眠一愣,看向她,由衷地說道:“蟬衣,你不必替我省錢的。”

駱蟬衣莞爾一笑,沒說話,轉身離開了攤位。

她手上這隻雖是鍍銀的,卻是一個人用他全部銀兩買的,她始終覺得,比其他任何都貴重。

孫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好跟了上去。

想來也是奇怪,她只有剛剛站在高高的挽月樓上,才表現出對他的情意綿綿,儘管是在眾目睽睽下也絲毫不避諱,反而獨處之時卻是冷冷淡淡。

駱蟬衣走出一段突然停下了腳步,人來人往的熱鬧大街上,突然出現有一抹陰冷的眼神格外乍眼。

“怎麼了?”孫眠停在她身邊,看著她關切地問道。

她沒回答,只是平靜地看著前方。

孫眠便朝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目光稍稍一頓,但也並沒有太過驚訝,只淡淡看著立在不遠處的那人道:“是你啊。”

杜晴夏穿著一身藕粉色交領裙裾,臉色難看的要命,難以置信又楚楚可憐地看著孫眠:“眠哥哥,你告訴我,她是誰?!”

孫眠面對她,絲毫沒有面對宋柔時的窘迫不安,面不改色道:“你們之前不認得?那我便介紹與你,這位是陸姑娘,是我的心上人。”

駱蟬衣心中微微驚詫,轉眼看了孫眠一眼,他就這麼說了出來,不需要再騙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