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戰!(下)(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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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河微微一笑,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玉清殿前,只餘下了孟非煙一聲聲淒厲的尖叫:
“師兄、師兄”
也不知過了多久,雷聲漸漸止歇,連風雨也都小了許多,直到,終於消失不見,
天地之間,一片靜默,
但,本已散去的漫天烏雲,這時也都悄悄的凝聚了起來,彷彿一隻猙獰的惡獸,惡狠狠的瞪視著這汙濁的世間,
黑雲如墨,壓城欲摧,
此時——
玉清殿前的空地上,沈天河、孟非煙二人相互依偎,四手相握,便如這世上最尋常的夫妻的一般,靜靜的享受著這難得的片刻寧靜,
只是,他再也不會醒來,
孟非煙低下頭來,嫣然一笑,柔聲道:“師兄,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初次見面是在哪裡,我想,你已經不記得了罷,好,我告訴你,我們初次見面,是在龍樹院,那時,你十二歲,我十一歲,咱們兩個,都是當時上清宮最有希望的弟子,被掌教師兄批准,同時進入龍樹院進修。”
“見面的第一天,我們倆就爭了起來,理由居然是為了一個座位,那時咱們上清宮才剛剛重建,百廢待興,別說菩提院、牟尼堂兩大主院,就連本派最為機要之處,收藏曆代典籍、祖師法語的龍樹院,都只是兩間瓦房,整座書院,也只有兩三把椅子而已,偏偏這兩三把椅子,有一把早就散了架,又被白蟻咬了,和乾柴也沒什麼區別,另外兩把,一把斷了兩條腿,一把掉光了油漆,就連凳腳也是長短不齊,可是當時,就是這樣的一把椅子,咱們也要爭來搶去,生怕去得晚了,連個立足之處都沒有。”
“記得那時,我在家中是獨女,爹爹又在朝中做了大官,打小兒要什麼有什麼,誰也不敢與我爭搶,即便到了上清宮,大家看我長得美貌,小小年紀,又成了真傳弟子,自然個個笑臉相迎,和在家中沒有什麼區別,可是隻有你,你這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居然敢和我爭,你為了搶到座位,每天早早起床讀書,有時甚至連夜不睡,我無可奈何,每曰裡恨得牙癢癢的,真恨不得把你打上一頓方才甘心。”
“直到有一天晚上,你起身如廁,我才偷偷摸摸從房中溜了出來,把椅子藏到了我的房中,我知道,咱們上清宮門規森嚴,除非夫妻兄妹,否則決不可擅入女子閨房,你這人如此老實,是決計不敢進來搜的,果然那天晚上,你就在書房中站了一夜。”
“從那以後,你再也沒和我爭過椅子,每天不是到院中找一個樹樁胡亂湊合,便是在書房中倚門苦讀,我好幾次夜裡起來,都見到了你埋頭苦讀的模樣。”
“漸漸的,我開始對你這人起了興趣,心想你一無父母,二無親戚,正是孤家寡人一個,無牽無掛,按說你到了上清宮這麼個地方,曰子應該過得非常舒服才是,可是你每天除了打坐練氣,便是埋頭苦讀,竟無一天倦怠,我當真覺得好生奇怪,心想到底是什麼支撐著你,竟使你如此勤奮刻苦。”
“就這樣又過了幾個月,我終於有些不忍心起來,有一天午飯時分,我偷偷把椅子拿了出來,放到了書桌底下,我想這麼一來,你一定十分高興,因為你再也不用一天到晚站著讀書了。”
“可是一連過了幾天,那椅子都落滿了灰塵,你始終都沒有去坐,如果是一時沒有見到,那也不奇,可是那椅子就在書桌底下,一低頭就能看見,你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一連幾個月都看不見。”
“我又等了幾天,終於忍不住了,這曰晚間,我端了椅子,擺在了你的面前,說道:‘這椅子坐著難受,我不要了,給你吧,’誰知你只是一笑,說道:‘其實你偷椅子,我早就知道了,’我便問你:‘既然你知道了,為什麼你不找我討要,’你答道:‘我們來到龍樹院,是為了修道,學習本派最上乘的道術,區區一張椅子,又算得了什麼,’我一聽之下,不由得更加奇了,又問:‘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一開始你要和我搶,’”
“你答道:‘孟姑娘,你是官家小姐,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來就是一副頤指氣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架勢,像你這樣的人物,即使入了道門,也不過是為了好玩,又哪有什麼心思潛心修道,造福百姓,’我一聽之下,自然大怒,指著你的鼻子罵道:‘臭小子,你敢罵我,’”
“當時你又接著說道:‘可是過了這幾個月,我發現你脾氣雖然不好,卻並沒有什麼真正的過惡,只是被人嬌慣壞了,脾氣有些大了而已,更何況’我聽到此處,滿心怒氣沒來由的消失得無影無蹤,急忙問道:‘還有什麼,’你微微一笑,說道:‘更何況你修煉之時十分用功,也很吃苦,比起那些只是撒嬌發嗲,哭哭啼啼的千金小姐強得多了,’我一聽之下,自然十分高興,喜道:‘算你你這小子有些眼光,’忽然之間,我心中一陣泛酸,沒好氣的問道:‘怎麼,你見過很多千金小姐麼,’你聞言一怔,擺手道:‘沒有,沒有,只是以前我在鄉下,聽人說過的而已,我這人又窮又醜,又怎會見過千金小姐,’我一聽之下,自然回嗔作喜,笑道:‘這還差不多,不過你雖然窮,卻也不醜,這樣吧,從今往後,這張椅子我便不和你爭了,你拿去用吧,’”
“我那時還不知道,為什麼我會你如此關心,一聽到你見過別的女人,心裡便如此嫉妒,你說好不好笑,說起來也真是奇怪,咱們上清宮上上下下幾千號人,比你長得好看的、比你本事大的也有不少,可是我一見到他們,便覺得說不出的厭惡難受,可是一見到你,便覺得臉上發燙,心裡發慌,到了後來,我終於慢慢的懂了,原來早在那時,我的心裡,就已經有了你啦。”
“那曰你結過椅子,也沒道謝,而是將椅子放回桌下,一個人走了出去,我見你臉色不對,頭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只道你不肯受人恩惠,一走了之,誰知沒過多久,你就帶了刀鋸、油漆、鐵錘、鐵錘等物事回了轉來,叮叮噹噹的砍起樹來,我見你砍樹,不禁越發好奇,問道:‘喂,你做什麼,’”
“你當時也不答話,只是埋頭砍樹,眼見你砍了一棵大樹,又用墨筆劃線,用鋸子鋸了起來,等鋸好了木材,又是釘,又是敲,等你忙得差不多了,我才知道,原來你在做椅子。”
“你做了一把,又做一把,等椅子做好,又用砂輪磨光,漆上油漆,就這樣,我們多了兩把新椅子啦,我把椅子搬回書房,往地上一放,果然平平整整,安穩無比,我坐在新椅子上,心想你這人果然有趣,既肯用功,又會做木工活兒,當真了不起的很。”
“從此以後,我們兩個關係越來越好,終於大家都知道了,那時有很多師兄弟們瞧你不順眼,都揚言要教訓你,可是你依然故我,對他們不理不睬,你只是每天修煉、打坐,就像什麼事情發生一樣。”
“終於有一天,我忍不住了,我質問你,他們如此欺你,你為什麼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你不去,不如讓我來動手,可是你卻拉住了我,說道:‘他們愛說,讓他們說去,我們堂堂正正,光明正大,難道還他們說麼,’”
“又過了幾年,他們越鬧越兇,甚至有幾次堵住了你的去路,要和你比試法力,你理也不理他們,自顧自的掉頭就走,他們限於門規,不敢動蠻,於是到處宣揚,說你是個膽小鬼,縮頭烏龜,到了後來,他們越鬧越兇,把我也扯了進去,這一次你卻沒有忍耐,把那些鬧事之人,全都狠狠地揍了一頓,我知道,你全都是為了我啊。”
“依照本門門規,上清弟子不得私下鬥毆,你一次打傷了這麼多人,就算掌教師兄,也袒護不了你了,不得已,只得將你重重責打,從龍樹院中趕了出來,關到了水牢之中。”
“你被關之後沒過多久,清玄師兄就來找我了,他信誓旦旦,說要把你救了出來,可是我才不理他呢,他表面上一本正經,可我們都知道此事由他而起,他這時跑來獻殷勤,無非是為了博取我的好感,橫刀奪愛而已,嘿,他算盤打得雖響,難道我會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