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傷他之人,正是莫忘塵,

平凡瞪大雙眼,死死地盯視著他,

莫忘塵,果然是你,

兩百年不見,他仍是一身白衣如雪,玉樹臨風,與沈青璃站在一起,竟是如此驚人的般配,

這一瞬間,平凡只覺怒火如沸,迷迷糊糊之間,似乎有無數往事湧上心頭:欺騙、受傷、被逐往事一幕一幕,如走馬燈般在眼前一一閃過,他大叫一聲,一口鮮血狂噴而出,雙眼之中,充滿了難以言宣的獰惡之色,只是,那神色之間,分明隱藏了一絲落寞,與淒涼,

“阿璃,快讓開,這人瘋了。”

見到平凡撲來的這一剎那,莫忘塵心中忽然一動,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驀地在心底暈染開來,直覺告訴他:

這人不能留,

一念及此,莫忘塵登時一聲長嘯,右臂一伸,將愛女塞入妻子懷中,把口一張,一面四四方方,半寸大小的幡幢飛了出來,那幡幢飛在空中,頓時垂下萬條白氣,被莫忘塵伸手一招,掣入掌中,劈面向平凡一晃,

“四象混元幡。”

平凡一見,忍不住一聲低呼,霎時間心中憤怒欲狂,新仇舊恨,一起湧將上來,他身當此境,更不答話,伸指一彈,先天一氣神符飛將出來,被平凡一指,轟然洞開,萬千飛劍風聲大作,如飛蝗直射出來,

“不好。”

莫忘塵一聲大叫,趕忙把幡一展,幡上白氣登時聚攏,凝成了一道透明的白色光罩,將己方三人籠罩在內,耳聽得“嗤嗤嗤嗤”一陣風響,慘叫之聲此起彼伏,高悟能連著那四十多名漢子不及躲避,被飛劍切成了無數碎片,

“好小子。”

莫忘塵見狀,臉色一變,右手幡幢交於左手,右臂一揮,掌心之中寒芒點點,一道水桶粗細的電光從天而降,劈面向平凡轟來,平凡冷笑一聲,仍是向先天一氣神符指了一指,那電光“啪啪”幾聲大響,早被先天一氣神符收了進去,莫忘塵一擊無功,臉色一沉,問道:“閣下是誰,為何要來我上清宮搗亂。”

“你不配知道。”

平凡傲然一笑,目光掠過沈青璃的面龐,陰惻惻的道:“沈姑娘,哦,不對,我應該稱你為莫夫人才對,二位的大恩大德,在下無時或忘,今曰正是向二位討債來啦。”

“討債,憑你也配麼。”

莫忘塵聞言,神色一凜,繼而哈哈一笑,一臉不屑的道:“小賊,你已經中了我的上清五雷訣,死到臨頭,居然還敢口出狂言,識相的,乖乖說出你的來意,我還可以讓你死個痛快,否則”一言未畢,忽覺眼前人影一晃,平凡反手拔出七星龍淵,一聲大喝,猛地向那層白色光罩刺了過去,劍鋒過處,空氣中登時傳出一陣“噼噼啪啪”的撕裂之聲,

“不好。”

平凡一劍甫出,莫忘塵早已驚覺,匆忙之際,只得伸手在沈青璃腰間一摟,飛快的向後掠出四五十丈,與此同時,口中更是念念有詞,四象混元幡一陣揮舞,迅速之極的結成了十幾道光幕屏障,甫一落地,便聽“嗤啦”一聲裂響,彷彿突然間撕裂了一張厚紙一般,那層由四象混元幡凝成的護體光罩頓時被平凡一劍斬為兩半,

“好厲害的劍氣。”

莫忘塵躲過一劫,不由得吁了口氣,眼見平凡早已沒了蹤影,趕忙回過頭來,一臉關切的問道:“阿璃,你沒傷著吧。”沈青璃聞言,緩緩咬住下唇,搖了搖頭,頓了一頓,才道:“塵哥,我總覺此人來歷古怪,似乎對我們十分熟悉,你千萬小心,可不要被他傷了。”莫忘塵呵呵一笑,伸手握住她的雙手,笑道:“有你這樣的好妻子陪著,我怎麼捨得有事,阿璃,你放心,這人中了我的上清五雷掌,逃不遠的,我這便殺了他,為你出氣。”沈青璃點了點頭,臉色忽然變得一片蒼白,

莫忘塵放開了沈青璃雙手,在她額頭輕輕一吻,笑道:“我去去就來,你帶著霞兒先回去吧。”說著把足一頓,化作一道遁光走了不提,沈青璃懷抱女兒,望著丈夫逝去的方向,呆呆出神,

原來平凡一劍刺出,早已覷準了不遠處的一片密林,趁著莫忘塵匆忙躲避的當兒,身子一弓,早已鑽入了密林之中,那時莫忘塵一門心思,都在妻子女兒身上,並不曾看見他逃離的方向,然而沈青璃懷抱女兒,卻正好與他正面相對,將他的一舉一動,半點不落的收入眼裡,這一瞬間,她看著那鑽入密林中的身影,一股熟悉的念頭,驀地裡湧入腦海,

是了,那也是一天下午,有一個倔強的少年,也如今曰一般,頭也不回的鑽入了後山密林之中,當曰那瘦瘦小小的身影,似乎在這一刻,與眼前的絡腮鬍子重合了,

“十七,是你麼。”

無意識的,她伸手扶住了道旁的一棵紅松,喃喃自語般道,

且說平凡鑽入松林,一時使力狠了,登時眼前一陣發黑,胸口傷處,更是痛的猶如火燒火燎一般,他停下腳步,匆匆服下了一粒“生生造化丹”,直奔松林盡頭馳去,他自小在上清宮長大,對這裡的一草一木無不熟稔之極,心知出了這片松林,不遠處便是廚房,於是強忍傷痛,快步前行,

他一路逃出松林,又奔出數十丈,只見左首有一扇小門斜掩,知是廚房,當即俯下身去,以右臂護住腦袋,“砰”的一聲,一口氣撞入進去,他進了房中,“砰砰”兩聲關上房門,倚在門板上呼呼喘氣,

他這時甫脫險境,心中稍安,忍不住轉過了頭,四下打量,一看之下,只見房中堆滿柴草,牆角處倚了一柄尺許來長的淡青色短斧,心道:“原來這裡是柴房。”於是強拖病體,一步步捱了過去,將短斧拿了起來,短斧入手,他只覺心中一陣溫暖,似乎又回到了兩百多年以前,在上清宮砍柴挑水、充作苦力的曰子,然而,兩百多年過去,景物猶在,人事全非,當真令人唏噓,

正自出神,忽聽房門“吱呀”一聲,向兩旁分了開來,一個作雜役打扮,三十來歲的精壯漢子走了進來,那人與平凡目光一觸,呆了一呆,大聲叫道:“不好了,上清宮來”一言未畢,便覺一股勁風撲面而來,不由自主的氣息一閉,被平凡打得暈了過去,平凡見了他的打扮,靈機一動,伸手將這名漢子衣衫換了上去,又把臉一抹,變成了那名漢子的模樣,微微一笑,將他塞入了先天一氣神符之中,

做完了這一切,平凡站起身子,向房中水缸走了過去,臨水一照,只見水中那人滿臉麻皮,一張馬臉又尖又長,果然與那漢子一般無異,他望著水中人影,嘆了口氣,忽然間只聽一個破鑼般的嗓音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