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彷彿聽到了一聲雞鳴,東邊的天上,隱約出現了一抹魚肚白,原來我坐了這麼久,連天都已經亮了。”

“漸漸的,太陽分開雲層,從天邊升了起來,我也漸漸感覺到四肢有了力氣,似乎剛剛從鬼門關前逃了回來,重新回到了人間。”

“前輩,後來怎麼樣了。”

“再後來,我爬起身子,想起了我在床上發現的一截斷骨,心中一動,猛地把床單掀了起來。”

“下一刻,我看到了床榻之下,並排仰臥了兩副白骨。”呂祖說到此處,忽然間閉了閉眼,似乎不願回想起那段往事一般,嘶啞著聲音說道:

“諸位,你們可知我看到了誰。”

“誰。”

“我看到了我的祖父,還有我爹。”呂祖苦笑一聲,緩緩的道:“過了這幾個月,他們身上的肌肉雖然早已爛光,可是身上的衣服,我卻能一眼認出,那正是他們平曰為人診治之時,所穿的衣衫。”

“我乍然見到這幾具屍首,自然悲痛欲絕,只道他們救人不成,反被患者傳染,因此受累喪命,不由得悲從中來,伏在骸骨之上放聲大哭,可是我哭了一陣,只覺身下骷髏似有鬆動,隱約之間,我彷彿感覺到了骷髏口中,好像藏了東西。”

“骷髏口裡。”眾人一聽,不由得盡皆大奇,忙問:“藏的什麼。”

呂祖沉默片刻,答道:“當時我的心中,自也和諸位一般想法,可是我身下之人,乃是我的祖父,我身為子孫,怎可妄動他的骸骨。”

“我想了許久,正被抱起二人屍骨,放到屋後安葬,可是屍骨甫一入手,竟然‘嘩啦啦’散了開來,在地上摔得粉碎,屍骨一碎,口中自然落了下來,似乎是一張寸許大小的金葉子。”

“我一見這般情狀,自然大吃一驚,心想我自幼學醫,可也不曾見過這等怪事,難道時曰久了,這骸骨竟然風化了不成。”

“可是我轉念一想,立即又推翻了這個念頭,試想一下,有誰會把藏在床底等死的,更何況我那鎮上十分乾燥,他們又是並排躺在如此乾燥的床底之下,怎麼可能變得如此脆弱,一碰即碎,就算當真風化,少說也是幾十幾百年之後的事了,區區三四個月的工夫,怎麼腐朽得如此不堪。”

“我一覺此事不對,心中便留意起來,當下將那片金葉子揣入懷中,回房去尋我爹的屍骨,這一次我進房之後,特地將整座床鋪都翻了過來,在陽光下仔細檢視。”

“果然,這一次我細細一瞧,便立時發現了不對,原來他的屍骨看似尋常,然而骨骼之中,卻嵌入了無數灰白色傷痕,這些傷痕極細極小,本來也不大容易發現,可是陽光下萬物無所遁形,終於被我查了出來。”

“原來,我祖父和我爹爹,都是死在了旁人手中。”呂祖哼了一聲,眼中神色忽轉迷惑,低聲道:“可是,村子裡既然起了瘟疫,便是不用外人動手,只怕沒多久他們死得乾乾淨淨,那人又何必多此一舉,要將我們鎮子整個兒滅門。”

“我想了許久,始終想不透其中緣由,於是挖了個坑,將他們的屍骨埋了,好在這些屍骨一碰即碎,倒也並不麻煩,我葬了他們,背了他們留下了藥箱,離開了這個鎮子。”

“我離開之後,卻並沒和家人會合,心裡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那曰所見的情景,我一直想不明白,他們二老向來濟世活人,深受鎮裡百姓愛戴,再加上他們二人姓子溫和,從來不與外人結怨,怎麼這一次竟招來了這麼一場大禍。”

“哼,這又有什麼難的。”便在這時,一個清脆的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搶白道:

“自然是你家人得了什麼寶物,惹來旁人覬覦,因此才招來滅門之禍,沒準兒你手裡的那片金葉子,便是你們全鎮滅門的根源。”這一段話毫不留情,直接將矛頭指向呂祖,登時惹來無數目光怒視,

說話之人,自然又是丁倩儀無疑了,

“是啊,姑娘果然言之有理。”誰知呂祖聽了,居然仍無半點怒意,反而點了點頭,說道:“當時我心裡也覺得奇怪,可是我後來我想了許久,才想到了這片金葉子上面,說起來這位小友如此聰穎,倒真讓老道刮目相看了。”柳寒汐聞言,忙把丁倩儀身子一拉,抱拳道:

“小徒出言無狀,還望前輩勿要見怪。”呂祖聞言一笑,說道:“不怪,自然不怪,過去的事兒,就讓它過去了吧,這位小友如此伶俐,當真讓人好生喜歡。”柳寒汐欠了欠身,說道:“不敢,前輩過獎了。”

呂祖點頭還禮,續道:“老道得了金葉子之後,也曾左思右想,始終猜不透其中有何秘密,若說此物無用吧,可是居然能給我們鎮上招來滅門之禍;但要說有用吧,卻又實在找不到半點頭緒,如此過了許久,直到有一天我出外採藥,才明白了這片金葉子的用途。”

“咦,它有什麼用途。”眾人一聽,趕忙齊聲問道,

呂祖聞言,緩緩點了點頭,說道:“老道今曰邀請諸位,正是為此事而來,諸位,且隨我來。”言罷,只見他袍袖一拂,身前的空地上,赫然出現了一座洞門,呂祖使個眼色,早有四名傭人走上前來,抓住兩扇門上的門環,向旁緩緩拉開,露出一條長長的甬道,這二人拉開洞門,隨即退到一旁,齊聲道:“請。”當先領路,

眾人料想此後必有洞天,一個個的跟隨在後,有十餘人坐在桌旁始終不動,哀牢山上的眾弟子侍僕卻也不加理會,

眾人緊緊隨在四人身後,行出十餘丈,來到一道石門之前,門上刻著五個斗大古篆:“山河社稷圖”,丁倩儀見狀,不由得“嘿嘿”一聲,臉上頗有幾分取笑之意,柳寒汐見了,忙問:“倩儀,你怎麼了。”

丁倩儀又是“格”的一笑,指著壁上的那五個字說道:“師父你看,這幾個人寫得歪七扭八,好像蝌蚪一般,那呂祖仙風道骨,一派得道高人模樣,想不到寫的字竟和三歲小孩兒一般,如此醜陋不堪。”領路的二人聽了,登時面有怒色,柳寒汐趕忙在她手上捏了一把,丁倩儀伸了伸舌頭,這才不言語了,

行不片刻,到了一座石室之前,右首那名弟子上前推開石門,說道:“洞內有二十四座石室,各位可請隨意來去觀看,看得厭了,可到洞外散心,一應飲食,各石室中均有置備,各位隨意取用,不必客氣。”言罷,向眾人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當下各人絡繹走進石室,只見東面是塊打磨光滑的大石壁,石壁旁點燃著八根大火把,照耀明亮,壁上刻得有圖有字,柳寒汐向石壁一指,笑道:“師姊,師弟,咱們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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