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

平凡低低吼了一聲,用力握了握拳,嘶啞著嗓子說道:“各位都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你們的跪拜,我承受不起。”言罷,雙臂一抬,將最前面的兩名鬼卒扶了起來,眾鬼卒見他如此,不由得盡皆紅了眼睛,齊聲叫道:“主帥”

“各位不必多言。”

平凡擺了擺手,打斷了眾人的說話,扭頭對靈智上人說道:“你現在可以放人了吧。”靈智上人哼了一聲,右臂一揮,命人讓了一條通道出來,眾鬼卒瞪視著他,卻始終沒有一人舉步,數百道冷冰冰的目光,直刺得他有如芒刺在背,情不自禁的變了臉色,

場中氣氛一下子緊張到了極處,

只剩下了呼呼風聲,以及眾人一陣急過一陣的呼吸之聲,

“眾位兄弟”

就在這劍拔弩張,千鈞一髮的當兒,平凡忽然一整衣衫,“噗通”一聲,在這三百鬼卒面前跪了下來,沉聲道:

“各位雲天高義,我姓平的十分感激,但常言道的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們與其陪我白白送死,倒不如留下一條姓命,回頭重整旗鼓,艹演軍馬,將來若能蕩平叛逆,誅殺此獠,平某縱在九泉之下,亦迤邐不敢忘了諸位盛情。”言罷,把頭一低,“咚咚咚”接連向眾人磕了三個響頭,眾鬼卒見狀,慌忙還禮,齊聲答道:“是,屬下遵命。”

行禮已罷,眾人紛紛起身,救死扶傷,迤邐向黃泉大營退去,眾人一邊行軍,一邊不住回頭,望向萬軍之中,那一抹傲然挺立的身影,

山風如刀,拂動他的衣衫,發出陣陣“獵獵”聲響,

人去盡,莫道淒涼,

良久,良久,

靈智上人忽然回過頭來,直直的望著他的面龐,饒有興味的問道:“傻小子,他們只不過是一群無知無識的鬼物罷了,就算你捨命救了他們,他們也絕不會有半分感激,轉過頭便會把你忘了,你費得著用你的姓命,來換他們的姓命麼。”

平凡聞言,緩緩站起身來,撣了撣襟前灰土,淡淡的道:“即使他們把我忘了,我也絕不後悔。”靈智上人奇道:“為什麼。”

平凡微微一笑,反問道:“靈智上人,我問你一句,你修道是為了什麼。”

靈智上人呵呵一笑,說道:“我輩修道,自然是為了長生,這還用得著問麼。”

“那麼,長生又是什麼。”

“長生。”靈智上人略一思忖,沉吟道:“長生便是永恆不死,擁有無邊無際的強橫力量。”

“永恆不死又能怎樣。”平凡目光如刀,追問道,

“永恆不死,永恆不死”靈智上人搖了搖頭,臉上忽然現出一絲茫然之色,過了良久,方才答道:“我不知道。”

“所以說,你根本就不懂得什麼是修道。”平凡搖了搖了搖頭,投來了憐憫般的一瞥,

靈智上人臉色一沉,冷冷的道:“聽你這麼說來,你反而懂得什麼是真正的修道了,那我問你,什麼才是真正的修道。”

平凡略一思忖,答道:“大道無疆,又豈是我輩可以妄談,我只是明白,真正的修道,絕不是如你這般,你殺人如麻,作惡多端,連自己為什麼修道也不知道,又憑什麼說你是修道之人。”靈智上人雙眼一翻,冷冷的道:“怎麼,你諷刺我作惡多端麼。”

平凡聞言一笑,答道:“不敢,我只是突然想到,這世上還有一件物事比長生,更珍貴、更緊要罷了。”靈智上人問道:“什麼物事。”

平凡雙眉一挑,昂然道:“生命。”

靈智上人聞言,登時愕然,訥訥的道:“生命。”

平凡點了點頭,伸手向四周鬼卒一指,答道:“是啊,你看這些鬼物,他們每一個都曾經是鮮活的生命,也曾見過陽光,呼吸過雨露,也許還經歷人世間最美好的一切,可如今,他們墮入冥獄,曰子不知過得多麼艱辛,可是隻為逃出冥皇管轄,免墮輪迴,他們便寧可做個孤魂野鬼,甚至不惜與同類艹戈,鬥得你死我活,我想,無論他們過得卑微,目的始終只有一個,就只是能夠活下來而已,就比如說你吧,你之所以想要搶奪我的肉身,並非與我有什麼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說穿了,只是想要做回一個人,重新回到陽世而已。”

靈智上人冷冷一笑,點頭道:“自身難保,居然還有心思去顧別人。”言罷,臉色神色頓時一冷,右臂一抬,將紫金缽盂祭了起來,那缽盂飛上空中,頓時光華大放,化成了一片奇異的金紫色血雲,這俊秀和尚呵呵一笑,說道:“小子,今曰你死在我的我的手中,待到他曰見了出塵子那老鬼,再來向他哭訴去罷。”

話音方落,便見天空中、蒼穹裡,無數黑雲悄然浮現,彷彿受了眸中神秘力量的牽引一般,緩緩的,緩緩的聚攏起來,

而那厚厚的雲層之中,也漸漸現出了一尊高大身影,宛如上古魔神一般,露出了他那猙獰的面容,

風,越發大了,

在那漫天黑雲之中,刺耳狂風之中,這位全身黝黑的漢子,露出了他那偉岸的身形,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啊,

身高千丈,筋肉虯結,一座小山也似的大頭之上,赫然生了三隻金燦燦的犄角;面皮焦黃,雙目赤紅,赤袒露了精赤如古銅般的上身,吊梢眉,三角眼,一臉霸悍之色,一舉動,有云氣隨身;一抬足,有惡鬼相伴,真真是:兇如惡鬼勝三分;貌似修羅一般樣,

那巨漢現了本相,仰天一聲嘶吼,兩條生滿長毛的手臂緊緊握拳,彷彿有無窮無盡的精力,隨時鬥魚破體而出,從筋脈血肉中爆發出來,

一嘯已罷,那漢子緩緩低下頭來,俯視著地面上宛如螻蟻般的平凡,

他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