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吧。”張麗麗的語氣不容置疑。

沐夕陽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憋在肺裡好久,然後緩緩吐出,他摸了摸旁邊兒子的小腦袋瓜,這一口煙好像吐盡了一個已為人父的男人所有的無奈。

“明天我跟你去把證辦了,房子留給你,我淨身出戶。”沐夕陽把煙熄滅,轉頭看了看這間住了七八年的房子,現在的家,說是家徒四壁也不為過,這麼多年,真的是太虧欠自己的妻子了。

山茶縣迎來了幾十年難遇的發展,縣城內隨著主道路的整改,中心地段也要逐漸的向南遷移,南邊新蓋的一家公辦高中和兩家大型商場就是最好的證明。

居住在城內的居民整日喜笑顏顏,尤其是生活在南邊的人們,現在就連出門扔垃圾都難掩臉上的笑容,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突然變得融洽了起來。

但是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整個縣城內洋溢的喜氣並不把居住在北邊老城區的沐夕陽一家囊括在內。

“爸爸,你們要去哪裡呀?”沐清河仰起臉懵懂地問道。

沐夕陽憐愛地摸了摸兒子,“爸爸去給小清河買玩具,好不好呀?”

“好。”沐清河開心地蹦起來。

“現在乖乖去睡覺,等你明早起來,玩具就出現在你的枕頭旁邊了。”沐夕陽抱起兒子走進臥室,輕輕地把兒子放到了床上。

沐清河笑著和父親互道晚安,沐夕陽臉上也在笑著,他關上燈推門走了出去,心中感慨,果然還是孩童的時候最好,無憂無慮,什麼都不用去想。

但他沒有看見,就在他關上門的那一刻,一滴淚水從沐清河的眼眶滑落,浸溼了他依舊在笑著的嘴角。

“你也回去睡吧,明天一大早我叫你。”沐夕陽走到客廳,有些疲憊地對張麗麗揮了揮手。

“最好記住你說的話,明天我們總算能夠徹底結束了。”張麗麗看起來心情不錯,走向臥室的時候腳步輕快。

“清河怎麼辦?”沐夕陽再次點上一支菸。

“你是他爸,你不帶他誰帶?我還年輕呢,我帶著他還怎麼嫁人?”站在臥室門前的張麗麗音量瞬間高了八度,似乎忘記了隔壁兒子已經入睡。

“我知道了,兒子在你身邊我也不放心。”沐夕陽使勁砸吧了兩口煙,換上鞋走了出去。

張麗麗看著輕輕閉緊的房門,冷哼一聲走進了臥室。

走到門口的沐夕陽揉了揉一頭亂髮,鬍子拉碴不修邊幅的他看起來像四十歲,其實他的三十歲生日才剛剛過去一個月。

“今晚去給兒子買玩具得多買幾個,要不然明天見不到他媽,哭起來我可哄不好。”沐夕陽使勁錯了搓臉,愁啊,真愁啊。

夏天的夜晚很熱,有人門外乘涼,有人聚眾說笑,有人默默抽菸,有人還在操勞奔波,沐夕陽從小區出來,一路遇到了很多鄰居。

“老柳,又去偷偷買酒,小心點別讓婷婷發現了。”迎面走來一個挺著啤酒肚的男人,沐夕陽上前打趣。

“你要不說就沒人知道,真不知道你這麼個不正經的爹怎麼養出的小沐這麼懂事的孩子。”啤酒肚男人穿著拖鞋褲衩,一手提著啤酒,一手拿著蒲扇,呼哈呼哈的直扇。

“咱家的基因好,沒得辦法。”木夕陽很臭屁的笑了笑。

“咱找個地方喝兩杯?”男人掂了掂手裡剛打的鮮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