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略顯破舊的門扉敞開著,傍晚的涼風倒灌而入,讓人舒服了不少。

伯贏並沒有排斥這般簡陋的居住環境,昔年逃亡的途中,苦難比之現在惡劣了不知多少。而如今流亡的生活也快要結束了。當趙王派宮人來告知她,趙國將派遣大軍護送姬平回國繼承燕王之位時,她的心情卻突然複雜了起來。

伯贏或多或少的知道,趙王對燕國的投入,乃至是收留她們母子,必然是有所圖謀的。且或許不僅僅是想扶植一個親趙的燕國那般簡單。

但她如今已經不怎麼在乎了。

薊都城在被齊軍攻破的那一刻,姬會身死國滅,她便已經失去了原本應有的一切。換句話說,就算有朝一日燕國能復國,若是沒有強大的趙國支援,燕王的位置也根本輪不到她的兒子來坐,所以伯贏的心底是真心感激趙雍的。

或許是出於女子對強者的崇拜,伯贏腦海中時常想起那位比自己還要年輕的趙王,起初她並沒有多少感覺,但隨著幽居的日子越發漫長,那一絲念頭越發強烈起來。

趙雍身上彷若有著一股獨特的氣質,她和自己見過的所有貴族都不一樣,以前伯贏見過很多相貌堂堂、身體健壯的貴族男子,乃至是他的先夫姬會。但所有人都和趙雍不一樣,他的身上有一股獨特的親和氣質,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伯贏甚至不知自己是何時有那般的想法,有時她靜坐時便會不自主的去想象趙雍的模樣,去想對方的行為舉止,那道健壯的身軀提槍策馬、馳騁沙場、揮汗如雨的場面。她想抑制住,但身體的變化卻控制不住思維的旖旎。

她用言語挑動嬸母去龍臺宮時,其實也有著自己的幾分小心思。當那日見到嬸母時,她便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從而也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女人有時候對那種變化是很敏感的。

兩人雖然只見過寥寥數面,但伯贏可以肯定,對方對自己也是有著那般旖旎的心思。

白天伯贏以燕王后的名義想要面見趙王,並非是有多麼緊迫的正事,燕國的訴求已經說過很多次了,若是再言正事無非是老生常談。她只是想見見對方,畢竟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對方了……

然而以自己的身份,伯贏明知道趙雍近在遲尺,但沒有對方的召見她卻無法靠近。

伯贏放下手中的簡書從臥榻上站起身來,若無其事地朝著堂屋門口踱步走去。

一側的姬平聽得動靜,抬起頭,眼神有些漠然地朝著母后的背影望去。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宮人的聲音:“稟告王后,趙使求見。”

其實不用宮女通報,伯贏已經透過敞開的門口看到了站在宮女身後的那位鬢髮斑白的老者。

陳忠對著伯贏和她身後的姬平揖了一禮:“拜見燕王后、太子。”

伯贏看到對方,先是一愣,隨即才同陳忠回了一禮:“趙使前來,是有何事?”

她知道這個老者的身份,此人雖然是宦官,但卻是趙王的親信,更是統管宮廷侍者的宦者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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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忠側過身朝著門外引道:“王上請王后和太子一同用膳,請。”

……伯贏的居所和趙王相隔並不遠,但伯贏母子跟著陳忠踏過那道簡陋的門扉時,天色還是已經完全暗澹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