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退兵之後的幾日,秦國和三晉小規模的騷擾、試探一直都未曾停止。

十二月初,贏疾見戰機已到,遂大開函谷關山門。

無數的玄甲從高山關隘的巨口中緩緩湧出。秦國尚水,崇尚黑色,玄甲也就是一種上了黑漆的鐵甲。

白衣鐵甲,場面極其莊嚴肅穆。

決戰將臨,反觀三晉這邊,少了燕、楚的合縱聯軍,從兵力上對秦國已無壓倒性的優勢。

統合的圍殲戰術已是不可能實施了。

敵我兩軍數十萬的兵力,任何的陰謀詭計、在當下更是無用。

敵我雙方,都是想找個機會擺開了對幹。

但是對拼的時候總會有一些外界的條件影響勝負,地形、士氣、體力、人數之類,於是所謂戰術便是儘量把外部的條件引向對自己有利的一方……當然,最後還是對拼實力。

戰前誰都認為自己不會失敗!

……北風呼嘯不止,雪花吹散,盡顯悲壯之色。

三晉十數萬聯軍呈梯形分佈,韓軍的強弩陣、位於中陣的最前方,韓軍步卒拱衛其側,魏武卒位於陷陣的左側,趙軍位於右側。

聯軍的軍陣依序向後方的窪地緩緩延伸至兩側,在門水南部曠野一字擺開,同秦軍隔千米而望。

這樣佈陣的好處便是利於聯軍的結陣交戰。

當然缺點也很明顯,那便是統協不便。

不過這也是無奈之舉,聯軍非是一家之兵,相互的戰法、統協本來就是有所差距的,再加上原本負責拱守兩翼的燕、楚聯軍已經沒了。若此時分散兵力很容易被秦軍一戰擊潰。

從燕國退兵的那一刻,聯軍在‘人和’上其實便已經輸給了秦國。

秦軍之所以選擇出城野戰,想來也是看透了這一點。

河東晉陽一戰,已經讓列國知道了騎兵的可怕,各國也相繼組建了自己的騎兵旅隊。其中以秦國為最,關中盛產良馬,秦國的先祖更是以牧馬起家,對於御馬之術,秦人甚至要比趙人還要熟悉。

然而將馬從戰車,變成騎兵,看似只是簡單的戰術變化。

但再好的軍隊也需要時間的磨鍊和政治的支撐。

相較於以胡服騎射為國策的趙國,列國的效仿行為便不免有些東施效顰的感覺。尤其是當看到那寬袍大袖的騎馬姿勢,趙雍便嗤之以鼻。

這也是他不怕列國模仿的最主要原因。因為趙雍知道,要想組建一支強大的騎兵,胡服才是基礎,而胡服便是政治!

每一場政治的改革都不是容易的。

野戰是騎兵的主場,但趙國的五千騎在數以十倍的大軍面前,卻顯得有些渺小。秦軍似乎也知道自家的弊端,這次也學聰明瞭,為了防止趙國的鐵騎直衝中軍、進而分割,秦軍主將遂將大部分的戰車拱衛在了軍陣的側翼。

趙雍無奈,秦軍這個作法其實沒什麼大用,騎兵的靈活性要遠遠高於戰車和步兵,尤其是成建制的騎旅。

不過在不明戰勢之前,趙雍還是選擇暫時儲存實力,遂命龐煖統騎兵策與聯軍的後方,以見機行事。

日頭漸漸升高,微暖的陽光照在那透亮的戈鋒之上,迸射出駭人的森冷寒光。

趙雍策馬居中奔向陣前,三晉大將在他的身邊暫時聚攏。趙雍騎在他那匹青鬃馬上同諸將對視一眼,隨即面衝大軍,高聲道:“眾將士,三晉歷來多壯士,但三晉卻屢敗於秦!爾等的父輩、爾等的兄長、爾等的同袍或許就曾殉難於此!今日,他們的英靈將與爾等同在、同在於此!爾等沒有退路,爾等只有前方,前方的函谷關、咸陽城、還有那肥沃的河西之地。哪裡將屬於爾等!此戰只有勝利!”

寒風吹散了他的音浪,將他的聲音帶向了更遠的地方。

將士們的眼中即有興奮,又有渴望,還夾雜著彷徨和恐懼,但此時的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勝利!勝利!”這兩個字充斥在所有人的心頭。

“報仇!雪恥!”

“勝利!勝利……”

綿延數里的大軍,並非是誰都能聽見趙雍那一番慷慨激昂的發言,但氣氛帶動著這些熱血的兒郎。十數萬人的共同吶喊,澎湃的聲量,將天地都震得隱隱發顫!

眾將紛紛拜別,陸續策馬離開中軍返回各自的統部。

傳令兵開始策馬奔走,宣讀著統帥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