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宮朝殿王榻之上,魏王鎣頭腦微微發昏。張儀所敘,確實是魏國現在的實際情況。

魏國昔日的霸主地位已然不復存在,而往日魏國得罪的那些諸侯國們,又豈會真的因為一紙盟書,就轉身相助?

韓國若非與魏國栓在同一條戰線上,恐怕也早就在背後落井下石了吧。

張儀無論是安得什麼心, 但他說的這番話的確戳準了魏國的痛處。無論張儀入魏是否真的如傳言一樣,為秦國間諜,其實魏鎣對這些都不在乎,只要張儀不做損害魏國利益的事情,就是真的,那又如何?以魏國當今的情況來看,他似乎也沒多少選擇了, 依附於秦國,總比楚、齊兩國靠譜。

魏鎣當即開口問道:“那依相邦所見, 我魏國又當如何?”

張儀嘴角微微上揚,指著堪輿圖道:“王上請看,我魏國國土寬廣、東西縱深千里,但邊境線綿長,我魏國地勢平坦,又無高山險要,若再起戰事,要想守國固土,可以說是非常困難的。

而今又因連年征戰,我魏國能戰之士恐怕不會超過三十萬,如果把全國兵力戍守邊疆,必然會使得兵力分散。

今我魏國處四戰之地,南有楚國, 北有趙國,西有強秦,東有齊國,腹有韓國, 皆是當世之強國。而我魏國若是交好於楚國,就會冷落齊國,齊國必然攻打我魏。我魏國若是交好於齊國,則會疏遠於趙國,趙國也會從之。而韓國,楚國也不能得罪。固臣認為,我魏國若想來去自如,當連橫!”

“連橫?”魏鎣眉頭一皺。

“連橫!”張儀語氣微微加重。“當世之強國,以秦為最。我魏國若是與秦為敵,秦王若是發怒、攻我魏國,我魏可抵否?”張儀這番話,可以說是擺明了他的態度。

“汝大言不慚,膽敢威逼王上!三晉合縱又何懼秦國!”太子嗣立即上前一步,大聲呵斥道。這張儀膽敢在魏國的朝堂,以魏相的身份恐嚇魏王,看來他也是攤牌了。

“住嘴!”魏鎣卻出聲訓斥道。

“父王……”魏嗣不甘,欲再言。

魏鎣瞪了魏嗣一眼,隨即轉頭對著張儀道:“繼續說下去。”

“合縱……”張儀目帶譏諷地一笑,隨即繼續道:“若秦國舉大軍進攻河外, 襲擊衛國,趙國無法南下,魏國無法北上。縱即被切斷,太子談何合縱矣?”

“妄言!”魏嗣駁斥道。

張儀並未理會魏嗣這無序之語,他右手朝著堪輿圖橫向一劃,顧自繼續道:“我魏國若是西附於秦國,東連齊國,則趙、楚、韓、宋會懾於秦威,而不敢加兵於我魏。”

魏鎣沉吟一番,說道:“相邦言之有理,容寡人深思一番,再答覆相邦。”

張儀目光一沉,幽幽道:“秦國的目標主要是趙國和楚國,王上又何必替兩國擋這兵燹之災呢?”

魏鎣聽到這番話,臉色一沉。

太子嗣也是屏住嘴,暗暗咬牙,卻未答一句。

大殿內一時陷入、落針可聞的境地。

魏辛上前一步,對著張儀拱了拱手道:“相邦,此策茲事體大,不能妄下論斷,還需多做探討。”

張儀還未搭話,寵臣田需便上前一步,對著上首的魏鎣揖道:“王上,臣認為連橫之策可行。觀今時,我魏國合縱已破!昔年各國意圖結成合縱抗秦,可結果呢?齊國、楚國都拒不參加。反而趁我魏國抗秦之際,掠我邊境。我們又如何能聯合齊、楚兩國對付秦國呢?”

“臣附議!”上大夫張壽出聲附和道。

“臣附議!”一直徘迴的大司寇魏厲也附和道。

魏鎣抬頭掃視殿下一週,嘆了口氣,緩緩道:“那就依相邦之策,連橫秦國吧。辛苦相邦代寡人書盟於秦吧。”

魏鎣也知道張儀說的有道理,秦國的大棒,魏國今日是抵不住了。而趙、韓兩國如今顯然自顧不暇。

“喏!臣願代勞。”張儀回道。

“今趙國國都空虛,趙王又北征在即,千載難逢,還望王上出兵伐趙。”張儀繼續慫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