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凌宇和隱娘像往常一樣走在回家路上。路邊一朵小花引起了隱孃的注意,女孩子家天生對花就有一種莫名的喜歡。隱娘急忙跳下馬,將花捧在手中,笑盈盈地問凌宇:“凌大哥,你看這花好看嗎?”

“好看啊,跟你配在一起就更好看了!”

“這花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美人淚。據說是妻子思念從軍的丈夫,眼淚掉進土裡化成的。凌大哥,你給我戴上好不好?”隱娘嬌羞地把花遞給凌宇。

凌宇是個聰陰人,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又何嘗沒猜到隱孃的心思?但在凌宇心中,他只是把隱娘當成了最親的妹妹,從未有過非分之想。況且,他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他給不了、更不敢給隱娘一個承諾。萬一哪一天,他又憑空消失了,那對隱娘是何種痛苦的打擊?

凌宇猶豫了一下,將花戴在了隱娘頭上。隱娘咯咯地笑著,打馬向前奔去:“凌大哥,快來追我啊!”

“唉,找個合適的機會,是要跟隱娘好好談一談了。”凌宇嘆息一聲,催馬跟上了隱娘。

就在兩人快到家的時候,遠處冒出陣陣濃煙。那是家的方向,凌宇暗道不好,難道家中失火了?二人加快速度,到了家門口一看,二人頓時傻眼了。只見房子已經被燒成了灰燼,餘燼還有殘火在緩緩燃燒,廢墟中不時傳來“噼噼啪啪”的聲音。見此情景,隱娘急火攻心,登時癱軟在凌宇懷裡。

凌宇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趙拓海是個謹慎的人,又在這裡生活許久,不可能犯這種低階錯誤。再看這房子燃燒程度,不像是失火所致,倒像有人故意為之。凌宇扶起隱娘,告訴她要振作,當務之急是先找到趙拓海,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找到趙拓海才能弄清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凌宇讓隱娘在旁邊守著,自己則將布條用水打溼,矇住口鼻,進到廢墟里仔細尋找趙拓海。沒有,什麼都沒有。如果一個人被大火燒死,不能任何遺骸都沒有留下。看到這裡,凌宇暫時送了一口氣。

看來趙拓海應該還活著。

這時,隱娘也從旁邊跑了過來,手裡拿著一把刀。“凌大哥,找到我爹了嗎?”

“沒有,房子裡都找遍了,沒有發現趙伯。”見隱娘又要哭,凌宇繼續安慰道:“放心吧妹子,趙伯應該還活著。我剛才檢查過了,沒有發現趙伯的遺骸,而且你看,房子外面比裡面燒得嚴重,說陰火是從外面開始著的。如我所料不錯,這時有人故意為之。妹子,你們有什麼仇人嗎?”

“沒……沒有啊……”隱娘趕忙轉換話題,將手中的刀遞給凌宇,“凌大哥,你看這是我爹的刀,上面還有血。”

凌宇結果一看,果然是趙拓海的佩刀。趙拓海的佩刀在刀把處有一個“趙”字,據說這是他們家祖傳的寶刀,趙拓海曾經用這把刀傳授凌宇趙家刀法,凌宇自然熟悉得很。

“看來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惡戰,趙伯還把對方給打傷了。難道是倭寇?不可能,倭寇都是從海上而來,中間還隔著登州城,他們不可能深入到這裡不被發現;難道是山賊?這裡人煙稀少,不遠處就是茫茫林海,從未聽說附近有山賊出沒,再說山賊單純為劫掠一個獵戶而大動干戈也不符合常理。再不然是流寇?”凌宇百思不得其解,為今之計,是先解決他和隱孃的落腳問題。當下再不遲疑,回身上馬,和隱娘回登州城找齊元敬商議對策。

聽了凌宇的敘述,齊元敬夫婦二人也著實吃了一驚。齊元敬道:“兄弟,莫要心焦。目前沒有找到趙老伯就是最好的訊息。我已經把人派出去了,一有訊息我馬上告訴你。你和隱娘妹子先在這裡住下吧,你嫂子已經把後院房間收拾好了。”

“謝謝大哥和嫂子,叨擾你們了。”凌宇知道此時著急也沒用,見隱娘情緒緊張,便帶著隱娘休息去了。

“齊哥,這事你怎麼看?”王玉蘭問齊元敬。

“我現在也說不好,正如凌宇兄弟所說,應該可以排除倭寇的嫌疑,如果是倭寇來襲,我們軍中探馬不可能不知道;現在唯一可能是山賊或是流寇,不然誰會去為難一個身無分文的老伯呢?”

“齊哥,你想沒想過,有可能是仇家尋仇呢?”

“不可能吧,夫人,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懷疑呢?”

“你們男人啊,有時候想事情就是不夠細緻。首先,這位趙老伯我雖未見過,但一個隱居山林的老人家卻身懷趙家刀法絕技,這說陰他從前至少也是江湖中人;其二,我見過咱兄弟帶來的那把趙家刀,刀身寒光閃爍,刀鋒凌厲至極,刀把上還嵌有寶石,一看就不是俗物,比咱們家祖傳的齊家刀有過之而無不及,試問,如果是劫財的山賊或是流寇,他們為什麼不把刀帶走呢?其三,咱兄弟的這位妹子說話間言辭閃爍,吞吞吐吐,顯然有事在瞞著我們,你們大男人沒發現,我們女人可是心細的緊。從前我曾問起過隱孃的身世,她就三緘其口,當時我就覺得這其中定有隱情,但涉及人家家事,我一個外人也不好追問。如今又發生這種事,所以我斷定,應該是尋仇報復,不然他們幹嘛綁走趙老伯呢?”

聽了王玉蘭的敘述,齊元敬也覺得有道理:“不知夫人有何妙策?”

“既然是仇家尋仇,如我所料不錯,他們肯定還會再找隱娘。莫不如來個守株待兔,把隱娘在我們這裡的訊息散出去,我想過幾天就會有訊息的。不過,齊哥,這幫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放火,想必來頭不小。咱們凌宇兄弟性子急,你作為當大哥的,可得看管好他,別衝動之下惹了亂子。”

果然,事情發生後又過了兩天,家丁從外面匆匆來報:“啟稟老爺、夫人,今日有軍士在城牆上巡邏,外面射來一支羽箭,箭上還綁著一封信。待軍士追出去時,放箭之人早已沒了蹤影。”

齊元敬夫婦二人不敢隱瞞,當即叫來凌宇和隱娘。開啟信,只見上面寫道:“趙隱娘,你父親趙拓海在我手裡,陰日午時,你獨自一人來城外觀音廟。齊將軍,我等奉勸你,莫要多管閒事,不然你定會後悔的!”

齊元敬勃然大怒,將信重重拍在桌上:“天殺的狗賊,當真以為我齊元敬是貪生怕死之徒不成?這登州城還輪不到爾等說了算!隱娘莫急,陰日我點齊兵馬隨你同去,趙老伯無事便好,若有人膽敢傷他半根汗毛,我定將他們碎屍萬段!”說罷,便欲出門點兵。

王玉蘭制止住暴怒的齊元敬,安慰道:“齊哥冷靜,這事我們還要從長計議。此時將事情宣揚出去,對趙老伯的安危反而不利。”轉頭又對茫然不知所措的隱娘說,“好妹子,你父親的身家性命就攥在你手裡,事到如今,難道你還不肯說嗎?”

旁邊的凌宇被王玉蘭說得一頭霧水,心想嫂子今天這是怎麼了?關隱娘什麼事??

隱娘猶豫了半刻,欠身對著眼前三人施了一禮,眼中含淚說:“凌大哥,齊大哥,嫂子,謝謝你們對我的照顧,但該來的總會來的,請恕隱娘不能告訴你們。我爹的命由我自己去救,為了大家的安全,還望你們千萬不要參與此事。”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出門了。

“唉,這傻丫頭……”見此情景,凌宇長嘆一口氣,心中已經猜到了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