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行鬆開捂著她嘴的手,把藥碗扔到一邊,自己掀開被子躺到了她身側,像抱個布娃娃一樣用四肢環繞住她,把她抱進懷中。

“很冷是不是?我抱著你就不冷了。”

黎荊曼又委屈地盯著他試圖講些什麼,傅景行把手蓋在她眼睛上,不讓她再看他。

“別說話了,睡覺吧,睡醒了就不會再難受了。”

黎荊曼沉默一陣,小手突然覆蓋在他的大手外面,再次輕聲開口。

“你別蒙我眼睛,那些壞人砸碎我手指時就是蒙上了我的眼睛,我很疼,很怕……”

傅景行把耳朵湊的特別近才聽清她在說什麼,聽明白後,一道一直覆蓋在他世界裡的迷霧終於散開。

大霧散盡,露出了一條聯絡著兩人之間所有過往的紐帶,一切因果,浮出水面。

“那些壞人蒙著你的眼睛?”

他問她,語氣有些發顫。

她當初拒絕與他溝通,他也怕再讓她想起痛苦的記憶,沒再問過她被綁架後的具體細節。

就算到了此刻,他也只知道是顧雲浮找人毀了小仙女的手,至於過程中她竟然是被蒙著眼睛,他也是第一次聽說。

而他,因為某些時候不敢面對她憎惡的目光,也曾多次把她的眼睛蒙上,如果她真的每次被矇住眼睛就要重新經歷一次被壞人斷指的痛楚,那他……

傅景行身體顫動了下,面色蒼白無比,他終於明白她以前受的那些傷到底是怎麼回事!

黎荊曼燒的迷迷糊糊,忽然見傅景行露出脆弱一面,她垂眸沉吟片刻,有些惡意地對他笑了笑。

湊到他耳邊,輕聲道:“不止呢,那些人還猥褻我。”

傅景行僵住,攬在她後背上的手微微收緊,黎荊曼眼睛裡流淌著肆意傾瀉的恨意,唇邊卻帶著一抹虛弱而決絕的笑容。

她往他心口又插了一刀,還不忘撒上一把調料,再放把火,勢要把他的心架在烈火上烘烤。

“我以為你是來救我的,結果你只是把他們沒做完的事,又做了下去。”

滾燙的淚珠,順著她的面頰,一滴滴,落在他肩膀,猶如硫酸,腐蝕進他的血肉。

他終於明白她有多疼了,抽筋剝骨般的痛楚,讓他疼到全身乏力。

她卻仍不肯放過他,在他耳邊呢喃低語。

“傅景行,你把我從深淵中救出,我本該感激你的,但深淵是因你而起,你又做了施暴者的同謀,你想讓我如何面對你?”

男人顫抖的手,再一次捂住她的唇,只是這一次,連他自己都知道,他的力道有多麼不堅定。

他彷彿一個身中數刀的旅人,踟躕爬行在滾燙的沙漠,身前是滾燙的烈日,腳下是漫天的黃沙,他看不到希望。

此時神女從天而降,眼波淡漠問他,你悔過了嗎?他答不悔。於是神女便施法,在他的每一處傷口都撒了一把鹽,疼的他死去活來。

但他依舊不悔。

因愛造成的傷,只有用更多的愛才能去彌補。

傅景行的臉上表情是從未有過的悔恨,顫抖地摟著懷中再次陷入沉睡的女人。

他深深地看著她蒼白的病容,在心中暗下決定,過往的傷痛無法挽回,但我絕對不會再傷害你第二次。

黎荊曼閉眼,沉沉昏睡。

不同於男人的沉淪痛苦,她漸漸落入溫暖的雲鄉,感覺周圍漂浮的全是雪白的雲彩。

她躺在雲彩中,溫暖而又舒適,心滿意足。

陰影?什麼陰影,她的創傷後應激障礙已經治癒。

至於剛剛對他說的那些話……

她騙他的。

那些綁匪不傻,得知她和傅景行的關係後,意識到這樁生意似乎有更大的利益,起初對她還算友好,給了她幾個機會讓她聯絡傅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