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靖王取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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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靖王取捨
朱苒得到血龍武者稟報,當即放下手中事務,疾步來到囚禁朱狄這座小院,看到依在藤椅上品茗閱看典籍的朱狄,長舒一口氣,腳步放緩神色輕鬆,輕聲道:“安金領一批老卒欲闖入族地,遭血龍伏擊。”
朱狄扶著典籍的雙手瞬間顫抖,卻是頭也不抬,沉悶而平淡的話音中也難以聽出內心真實情緒,道:“族主何意,不妨直言。”
朱苒毫不在意朱狄的態度,臉上笑意更盛一分,更像小人得志的醜陋模樣,道:“我可以下令血龍放過他們,但有一個條件······”
“直說吧!”
“答應朱璃和親。”
“絕無可能!”
靖王的回答斬釘截鐵,毫無討價還價的餘地,轉頭看向族兄朱苒的目光,滿是凜冽殺意。
朱苒笑容依舊,出言威脅道:“都是自願前來營救你這位舊主的忠勇之士,慘死血龍刀下,未免太過可惜了些。還有那些忠心耿耿死心塌地追隨族弟你的將校,倘如知曉你被囚禁於此,不知是否會置軍紀於不顧,義無反顧前來營救呢?”正說著,看向朱狄的目光突然複雜起來,戲謔的掩蓋下,既有擔憂又有期待,道:“他們可都是統兵將校,孤注一擲帶兵勤王不是沒有可能啊!軍紀森嚴律法無情,無旨私調軍兵,那可是夷三族的死罪!”
朱苒這麼說,其用意不言而喻,自然是逼迫朱狄妥協,已經鬧到這個地步,豈還有緩和餘地,相信昌晟皇啟灃,自認一心為朱氏謀劃的族主朱苒,只能全力以赴,不擇手段。
皇族,在夏族尋常氏族和落魄遊魂看來,大權在握享盡榮華富貴,風光無限令人豔羨,對於一個失去族地退居燕山的破落小氏族而言,能夠成為掌控夏族權柄的皇族,想必朱氏先祖也是欣喜若狂樂不可支吧!
只是,隨著時間流逝,朱氏神雀王朝統治夏族愈久,接觸和了解更多夏族隱秘,特別是伴隨著朱氏氏族氣運消減,不足為外人道的災禍也隨之而來,層出不窮,諸事難有順遂,驟然爆發的人丁銳減,特別是當他們知曉,朱氏氣運消弭一空之際,便是朱氏滅族之日,那種莫名的驚恐,足以令他們瘋狂。
因此,窮盡心思不擇手段,只為朱氏子孫昌盛福壽綿延,永享社稷萬萬年!
朱苒,身為朱氏一族當代族主,為朱氏計,只能如此抉擇,只能孤注一擲放手一搏,儘管他也十分清楚這樣選擇所帶來的後果,朱氏一族無力承擔,可那又如何,與其日復一日在死亡陰影下苦苦煎熬,不如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既身死,哪管洪水滔天。這便是昌晟皇啟灃的選擇,也是朱氏族主朱苒和大族老朱倱的選擇,自然也算是朱氏一族的選擇。
此時此刻,身為朱氏一族族人,靖王朱狄又該作出怎樣的選擇呢?
“朱苒,不說他們皆已退出軍伍權力核心,一心為神雀、為朱氏皇族、為夏族戍防邊關鎮守邊疆,你身為朱氏一族族主,如此行事,就不擔心神雀大亂,就此分崩離析?”
朱狄殺意更盛,如此漠視為神雀、為朱氏捨生忘死征戰沙場的將士,震撼於啟灃和族兄朱苒的狠厲毒辣的同時,心中無限悲涼。一聲嘆息,仿似洩去內心所有思緒,神色淡然目光平靜,語氣也顯得有些輕描淡寫。
“他們皆在各關戍邊,族兄難道就不為啟灃多想想,一旦邊關出事,以神雀當下的境況,還能夠應付嗎?又如何給賢亭交代呢?”
“啟灃已見過幾大軍戶氏族,至於賢亭、賢亭···”言及賢亭,朱苒的自信瞬間消失,顫慄的話音足以證明他內心的驚恐,身為皇族朱氏族主,他很清楚,賢亭究竟是否如傳言那般泯滅於歷史長河,真正能夠決定夏族核心事務的究竟是誰。
朱苒的反應並未超乎朱狄的猜測,昌晟皇暗中召見軍戶氏族達成私下約定,無論是何目的,已然觸及他朱狄的逆鱗,德善皇在位期間,朱狄在皇兄的傾力支援下,憑藉歷任靖王的積累,方可將尸位素餐的軍戶氏族壓制下去,遊魂、無族地之小氏族出身者,才能夠在軍伍中嶄露頭角盡顯一身所學,成為神雀軍伍中流砥柱。
啟灃,既為神雀之主、夏族之皇,萬不可暗中召見軍戶氏族,只知敲骨吸髓的蛀蟲,一旦死灰復燃,對神雀、對夏族有害無益。再有,倘若軍戶氏族再度興起,那他靖王朱狄,德善皇族兄,幾十年又在忙些什麼呢?他朱狄投身軍伍三十六年,奔波勞苦浴血奮戰拼死搏殺,為的又是什麼呢?
朱狄難以接受,更無法理解。
“大哥,啟灃這樣做,就是作繭自縛,終將自食惡果。”朱狄放下手中典籍,目光直視朱苒,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
朱苒神色動容,卻迅速恢復正常,悵然道:“作繭自縛也好、自食惡果也罷,不過是你朱狄一人之言,神雀是朱氏一族的神雀,不會,也不能依附任何一方,自此以後,永遠!”
朱狄兩眼微眯,竟發現同自己一起長大的大哥非常陌生,心緒翻湧,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心裡默默感慨,道:“神雀終究是神雀、是朱氏皇族的神雀,是昌晟皇的神雀,而非對他朱狄信任有加德善皇的神雀了,頭頂的那片天,已經不是之前那片湛藍晴空!”
一時間,百感交集,酸甜苦辣箇中滋味,怕是朱狄自己也無從品味,語氣低沉,幽幽道:“族兄,放他們離去吧,都是為神雀征戰多年的老卒,平靜安詳的活著是他們最大的意願,他們應該好好活著,因為這來之不易的安寧,是他們捨生忘死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
最終,靖王朱狄還是做出選擇,選擇那些跟隨他無怨無悔征戰四方守護神雀、守護夏族的老卒。
悲哀、冷血?再或是······無從評判!
話音一落,朱狄整個人瞬間變了模樣,一身殺意消弭於無形,跌坐在椅子上,往昔睥睨戰場威懾四方敵國的靖王,雄姿不復,眼神中並無丁點怨恨之意,反而是無盡的失望和落寞。至於究竟是因為多年努力轉瞬間灰飛煙滅,還是因選擇放棄自己最疼愛的丫頭以維護曾經追隨於他的將士們,恐怕就算是朱狄本人也難以分辨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