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憶夢(第1/2頁)

火靈兒癱坐在地上，雖然周邊都是一片慟哭之聲，她卻感到整個世界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沉浸在了回憶裡面，忘記了周邊的一切。

原本，她不是高高在上的準仙帝、仙道道祖，亂古時代，她出生在一個下界的皇族之中，雖然是公主的身份，但也僅僅只是世俗之中的公主而已。她的父皇，修為不過是小小一個尊者，在下界算是一方強者，但在上界巨頭眼裡，那也與凡人無異。

她的人生髮生改變，起始於她認識了那個少年，那個應劫而生、註定要獨斷萬古的男人。少年與少女產生了情愫，也曾約定終生；但少年是年少的鯤鵬，註定要展開翅膀，飛向茫茫無垠的宇宙；而少女只是一株柔弱的火桑花，離不開地表。

少年意氣風發，告別了少女，踏上了不歸的征途，走上了自己的傳奇天帝路；而少女化作了一個平凡的採桑女，孤獨地等待著那個少年的歸來。

少女沒能等來少年的歸來，卻等來了山河破碎，天崩地裂。那一日，不朽之王的大手從天而降，整個罪州都被一把抓起，猶如紀元終末到來；這一別，便是千秋萬載。

黑暗降臨，少女失去了曾經的自我，忘記了過去；她迎來了一段新的人生，化作了幽玄界的傾世貴女。那位孤高的君王，一眼識出了少女的天賦，讓她接受了至高的黑暗洗禮，成為了屹立在金字塔最頂峰的黑暗進化者，成為了億萬生靈羨慕的不朽種子。

君王將少女收入了門下，傳授她不朽之道；少女不負眾望，在巫道之路上高歌猛進，勝過同代帝族，折服萬千天驕，被敬畏地稱之為「黑鳳凰」。雖然她出身於「歸化者」，卻沒有任何種族敢小覷、輕視於她。

少女不知道的是，漫長光陰下來，那道高處不勝寒的威嚴身影，早已不知不覺間填滿了少女孤寂的心房；無數個黃昏時、夕陽下，少女都不自知地注視著那一道獨自撫琴的背影，越陷越深、直至碧落黃泉，九幽數重。

君王淡漠的雙眼可以洞徹世間永珍，可以破碎茫茫天機，卻唯獨讀不懂少女心——或許，不是讀不懂，只是不願去理會。

對那個人來說，世間重要的事情，實在是太少、太少。一個大世界的生死興衰，在祂的眼裡，都不過是棋盤上的一粒棋子而已。祂就像是雲端的神靈，祂能看得見世人，世人卻看不見祂。

為了能吸引來那個人的目光，少女如飛蛾撲火般燃燒著自己，四處征戰、浴血諸世戰場，斬殺了無數幽玄界的敵手。

或許是命運的牽引，有一日，在她的故土九天十地，她又遇上了昔日的那位少年。

一別數千載，兩人都已踏上了長生之道，少女卻已不再認識少年。少年恨欲狂，殺盡了來犯的敵手，帶回了久別的紅顏，卻已尋不回故人。

少女看著少年，既有迷茫，但更多的是對自己的憾恨、厭惡、否定。她敗了，她對不起自己的師父，她無數次的想要自我了結，卻又貪婪地想要再看那道背影一眼，說一句......對不起。

她卻註定沒有這個機會。少年飛快地崛起，逆天化為紅塵仙，然後又在界海成就巨頭，踏上了復仇之路。那一戰，幽玄界敗了，少年竟然在最艱難的時刻破開了那道不可能破開的關口，破王成帝，一戰掃平異域，復了九天十地的血海深仇，復了家仇國恨。

那個偉岸的男人，孤高的身影，竟然化作了一尊跪像，被鎮壓在了罪州；自那一日，少女的心就空了，化作了一座精緻的軀殼，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又是無盡歲月後，少年殺到了界海對岸，從黑暗中奪回了少女昔年的元神，找回了那個屬於他的火桑樹下的少女；但不知為何，在把元神重新融入身軀之後，少女的眸子深處一直帶著化不開的悲傷。

為了彌補那段失去的歲月，昔日的少年帶著少女登上了上蒼，再也沒有離開她半步。即便是浴血高原、在古今最恐怖的戰場大戰，他也沒有再與少女分開；但是，有些失去的東西，卻已經再也無法挽回了。

最後一戰之後，昔日的少年極盡輝煌，平掉了詭異的源頭，超越了過去的一切前人，當世能與那個人並肩的也不過廖廖二三人而已。但少女卻敏感的察覺到，少年已經變了，已經不再是那個一腔熱血、不顧一切地踏在平亂之路上，會哭也會笑的年輕人。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越來越自負，越來越封閉，越來越寒冷。他一劍斬向了同樣在與詭異血戰的上蒼諸帝；他精心算計、萬古佈局，壞了花粉路那位女子的道途，讓她一個人倒在了高原的盡頭；他大吼著世上絕對沒有那樣的生靈，連真相都已不願面對。

少女靜靜地看著，但她已經什麼都不能說了。

她想要平淡地接受這一切，接受沒有終點、也沒有悲喜可言的漫長人生，接受那高高在上、卻又根本未曾想要過的天后身份。直到這一天，那個已經不可能再出現的身影，不可思議、卻又意料之中地歸來了。

在看到那道身影的剎那，少女心魂都在顫抖，準仙帝的道心一瞬間破碎成了無數碎片。她多麼的想要撲進那個人的懷裡，訴說無數年來的壓抑、無數年的相思；哪怕是死在那個人的手上，也是最好的結果。但她等來的，卻只有一句冷冰冰的「我們前塵的緣分已經盡了，師徒因果已了。從你直呼我的真名的時候開始，本座就已經沒有你這個弟子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你可曾知道，我不只是想要做你的弟子啊！

我......已經不能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了。

「天后！」

「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