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8月下旬,徐市正處於炎熱的天氣,大大的太陽曬的人們不想出屋,一早一晚才會比較舒適一些。19歲的我已經在董莊礦工作到了第二個年頭,那是遠離徐市大概二十公里農村的小煤礦。在食堂工作的我覺得非常幸福快樂。

那天我上中班,下午一點要到食堂,也不知道怎麼了,鬼使神差的提前二十分鐘從家裡出發了。我走到離礦門口還有幾十米的距離,看見那裡停了一輛卡車,密密麻麻的還圍觀了好多看熱鬧的人。

我加快速度走了過去。也想看看熱鬧。就聽到大家七嘴八舌地在大聲議論著,“哇!你看那個高個子的男同志好帥喲!”“哎!你看那個女的也很好看呢?還有,還有那個男的,提的好像是個皮箱呀!”大家指手劃腳的議論著。

我也找個空檔擠了進去。在一群人中我一眼就看到一個高個子的男同志,大大的眼睛,白白的面板,面帶微笑,手裡提著一個皮箱。這皮箱有點舊,上面有掉了皮的痕跡。他走路的姿勢也很好看,真的帥極了!好像是在哪個電影裡面看到過似的,我想肯定就是他們在議論的那個帥男人。

他們一共十幾個人,我還數了數,男的比女的還多兩個。他們緩緩地走過來了,我們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給他們讓出一條路來。覺得突然來了這麼多人很是新鮮。

進入煤礦的這條路是水泥路面,我們目送著他們走過來。當那個帥氣的男人走到了我的面前時,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嘴角上揚著微微的笑容,心裡突然有點莫名其妙地小激動。我的目光隨著他的走動被吸引著。同時我也在心裡想著“他肯定沒有注意到這麼普通的我”。

在他後面我還發現有一個大肚子的女同志她留著兩條細細的辮子,上面穿著白色的襯衫,下面還穿著花點點裙子。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洋氣的人呢。我目送著他們走去方向,直到看不見他們了才依依不捨的離開趕去自己工作的地方。他們的到來在我們這個小小的礦上,也算是一條風景線了。

我們這裡的環境很差,住在四周都是農村包圍著的礦上。僅此一條土路從礦上通往職工家屬區。颳起風來,塵土飛揚,嚴重時都看不見路人;下雨時更慘,一腳深一腳淺泥巴甩了一褲腿。礦上平時更沒有任何娛樂活動。每週只有一場電影可以看,偶爾其他礦的職工來我們礦上打籃球比賽,我叫上我的閨蜜也會去看看熱鬧。沒有坐的地方會感覺到很累。大多數都是沒看到結束我們就回家了。

礦上大概有三千多個職工。礦的北面有二十幾排平房,住著有幾百戶的職工家屬。還有一所學校,都是本礦職工的子女在校上課。有一個醫院、一個商店、一個菜市場。我們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

食堂裡有很多同學,同事,連市裡都沒有去過,更沒有坐過火車了。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不一樣的人了。

原來這群人是分配到我們礦上來的。他們都是從南方協掉的工作人員。看他們手提著行李箱,穿著打扮的非常洋氣,走起路來非常的瀟灑。這氣質看上去就與眾不同。聽人們議論說,他們大多數都是出身高,學歷高,是來自江南大城市裡的人。說著帶有南方口音的普通話,非常好聽。很讓人仰慕。後來聽說男同志分配下井挖煤,女同志分配到食堂。

食堂裡分來了一位女同志是錫市人,她姓鄧,28歲已經結婚了。   就是我那天看到的大肚子女同志。她人脾氣很好,有禮貌,又有耐心,為人處事也很周到。大家都稱呼她鄧大姐,她分到了我們花樣組,和我一個班組。因為她懷孕了食堂照顧她上長期白班,我們倆很聊得來,相處的也不錯。有時候下了早班,閒暇之餘,大姐就會主動打招呼讓我到她家裡去玩,她就住在食堂對面不遠處。有一天下班後,大姐對我說,“走去我家吧我老公最近很忙還沒調過來,家裡就我自己。”“好呀!”我拉著大姐的手跟著一起去了她家那天我們剛進屋,坐下還沒聊上幾句。門口就走進來2個人。我一眼就認出了其中的他,是他,是那天提著舊皮箱的他,我好像又看到了偶像。看到了真真實實的帥哥,心情砰砰直跳,感覺無比的激動。另外一個長著滿臉的青春痘,笑嘻嘻的也很帥,他們和大姐打招呼用的是無錫方言,我一句也沒聽懂。我直盯著大姐看。這時大姐又幫忙介紹一下,她對我說,“這兩個是我老鄉,一個姓陸我們都叫他大陸。他叫大姜。”又回頭告訴他們兩個,“這是我的同事小林,食堂裡一個花樣組的,你們可別小看她,她可是我們班組的技術人員呢。”我羞答答的對大姐說,“嗯,這算什麼技術呀?大家都會做。”說著低下了頭感覺很害羞。大姐家住在託兒所的院子裡,只有一個房間,大概有13個平方左右吧,裡面還擺了一張四方桌,兩張長條木凳。

這時叫大陸那個帥氣的男人走過來直接坐在了我的旁邊。我不由自主往邊上挪了挪讓他坐下。

我莫名其妙的感覺自己很緊張。他對我笑了笑說:“你好!”我跟著也點了點頭對他笑了一下。在心裡面說了一句你好,沒好意思說出口。這種洋氣的問候,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我不好意思回答他。在我們那個地方打招呼的方式就是你吃了嗎?不論何時、何地、何時間,都是這一句你吃了嗎?

最可笑的是,大家都蹲在廁所裡,來了一個熟悉的人也會問上一句,你吃了嗎?想想有多麼可笑。

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給我打招呼,我卻不知道怎麼回答。差點沒說出來那句你吃了嗎?

聽他們之間互相寒暄,我也聽不懂一句,又不熟悉,更插不進話。我坐在那裡覺得非常尷尬。過了一會兒,我站起來給大姐打了個招呼,大姐我先走了,你們聊吧。

大姐說在這吃了晚飯再走吧。

我說不用了回家吃。大姐起身想送我,我連忙讓她坐下,這時大陸給我說了一句再見,我連忙回答一聲“再見!”頭也沒回就快步走了出去。

回到家裡我激動的心情還遲遲不能平復。像丟了魂似的滿腦子都是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