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柳秋其實在收攏遼民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這些遼民當中,有著不少都是自己昔日的同袍和自己父親的部曲。

所以陳柳秋對王虎等幾個獵戶沒來得及交投名狀,人就被鳳一殺光了也不以為意。

反正,都有著真正的軍人在。

也就是因為看到了他們,看到了他們居然願意相信來自大明的鳳一,可以帶他們返回大明。

囚牛才開始反思自己這麼多年,到底是恐懼什麼,是在怕什麼。

聽說,那趙率教如今都已經成了寧遠重將!

自己昔日,難道不比這趙率教,更加有前途麼?

趙率教,可是正兒八經的逃兵!他是真的逃了!

反思了那麼久之後,囚牛才明白,自己怕的,是面對當初死戰的袍澤。

自己恐懼的,則是如今的大明朝,到底可不可信,會不會和五年前一樣,背信棄義,讓大軍浴血奮戰,戰到最後一刻。

可當囚牛聽到如今的神威將,可以帶領著孤軍出城,連續攻破建奴的蘇完瓜爾佳部騎兵,擊潰皇太極的親衛,甚至在萬軍當中,擒拿了努爾哈赤,換的他的兄弟可以和他從容離開之後。

囚牛的心防就已然開始了鬆動。

在看到鳳一提及神威將時的眉飛色舞,和提到陛下時的喜笑顏開。

以及最後,鳳一擠眉弄眼,提到給護龍衛兄弟發烏拉那拉氏女人,將最美的那個送給天啟帝的時候。

囚牛作為人精,作為在戰場上和塵世間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的悍匪。

他又豈會猜不出來,那神威將朱福,十有八九就是當今聖上!

如果不是跟天啟帝熟絡,鳳一,他豈敢這麼說?

當一個天子,願意和一群大頭兵吃一樣的東西,穿一樣的衣服。

當一個天子,可以不顧自身安危,率領大軍立頭功振軍威。

當一個天子,可以在親征之時放權,將權利和信任交給身後的軍人。

當一個天子,甚至可以萬軍之中取敵將而面不改色。

這個天子,囚牛就覺得,值得自己再去信任一次!

也就是想明白了這些,加上看到了遼民中曾經的同袍們麻木的模樣,囚牛,才重新變成了陳柳秋,才克服了自己心中,最大的恐懼。

怎能見我同袍沉淪至斯!

雙手微微一壓,陳柳秋朗聲道:“既然如今還有這麼多的兄弟在此,那麼大家先行出列,且聽本將為諸位,分析如今時局!”

陳柳秋自幼開始,就不是一個戰場上殺伐無雙的猛將,而是一個偏向軍師的智將。

跟隨父親征戰的年歲雖然尚少,但是陳柳秋卻也在朝鮮戰場上,為大明立過功勳。

遼民中的陳策舊部,在看到陳柳秋盤腿坐下之後,也是紛紛上前,圍坐在了陳柳秋的身側。

雖然在遼東沉淪五年,可是他們卻沒有忘記過昔日的一幕幕。

對於陳策,對於陳柳秋,他們本就毫無怨言。

老將軍年近七十,尚且奮勇殺敵,最終壯烈戰死,他們又不是沒有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