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黃得功,朱由校嘴角輕輕挑起,一字一句道:“哦?你有何高見,不妨說來聽聽?”

如果說是老謀深算的老銀幣,黃得功自然不會聽不出朱由校的話外之意,可是偏生稚嫩,還是個嫩頭青的黃得功一聽朱由校的問話,表現欲頓時就起來了。

他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京營士卒,平時裡哪有這種機會,能夠給他表現?

能夠讓他可以一展胸中謀略?

當場黃得功就站起來了,看著面前的天啟帝,昂首挺胸,慷慨激昂的說道:“陛下,標下之所以說萬萬不可,原因有三。”

“其一,遼東寒苦,建奴自白山黑水中殺出來,就是為了謀求一條生路,他們的戰心,遠遠超過大明。大明富庶,天下皆知,建奴更是垂涎已久,然而自從薩爾滸之戰後,大明強壯的假象被戳破,無數的弊端,暴露了出來。”

“可戰之軍,更是隨著渾河血戰等幾次大戰,喪失殆盡。”

“雖然孫閣老熊經略等人盡心竭力,打造瞭如同鐵桶一般的防線,然而終究防禦,也只是延緩了遼東的局勢,並沒有徹底的解決。”

“故而此時,大明缺兵少將,又如何去直面本就求生不畏死的建奴?”

“標下嘗聞,建奴已在關外立國,既然已經立國了,那麼他們自然也需要整頓自身,不可能還和之前一樣,動輒置之死地而後生,和大明拼全力。”

“所以標下認為,這其一,陛下大可徵發天下精壯,於京中操練,訓成強軍,再與建奴決一死戰。”

“其二,則是如今大明民心不穩,即便是天子腳下,對於大明懷有二心之人,也是層出不窮,貪官汙吏,數不勝數。”

“陛下,攘外必先安內啊!先將大明理順了,就像是我們編織草鞋一樣,只有順著紋理去編織,才能得心應手,這雙鞋,才不會一穿就散!”

“其三,則是如今大明缺少軍餉,缺乏軍備,就拿京營而言,京營中,大部分的兵器經久失修,早已腐朽的不成樣子,而少數好用,能用的兵器,則早已被倒賣出去,標下使了全力,也只能儲存一長杆,一短兵,一三眼銃!”

“兵器不利,甲冑不堅,大明將士,難道憑血肉之軀,去和那些如狼似虎的建奴,拼麼?”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軍隊,也是如此,沒有趁手的兵器,軍隊,又怎麼能去打仗呢?而軍隊作為大明的兵器,如果這把兵器腐朽不堪,那麼大明,又如何用這把兵器,去征戰遼東呢?”

“不如徐徐圖之,一步一步的,將大明整理好!”

聽著黃得功這一番話,特別是其中還引經據典的那幾處,朱由校笑著摸了摸自己的下頷。

雖說黃得功的看法,有一點稚嫩,可是一代名將的雛形,他卻已經具備了。

畢竟就在京營之中,編織草鞋的黃得功,居然能夠將如今遼東的局勢,分析的井井有條!這就說明,黃得功,只是缺少一個舞臺!

看了看黃得功,朱由校說道:“善!雖然黃得功你的看法,有很多被你的視野侷限住了,但是你,是個可塑之才!”

說完這句話,朱由校轉頭看向那眼中閃著躍躍欲試的孫應元,挑眉道:“那孫應元,你又有什麼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