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時他心底才升起真正的恐懼,卻只能無力驚惶掙扎:“你……當街對他國使節出手,身份體面都不要了嗎?”

“體面?”楊青將手中羊皮卷隨手拋到空中,接著一掐印訣,虛空中立時有數道纖細的電流附著其上,眨眼將卷軸打得焦黑四散:

“由著你在洛陽放肆我才真的沒體面。”

說完再一抖手將可達志扔到郎奉腳下吩咐道:“找一間最深的牢房,把他們統統關進去。什麼時候突厥滅了,再放出來。”

郎奉聞言領命,再看腳下方才不可一世的可達志。

此刻面色慘白毫無人色,像一隻煮熟的蝦米般蜷縮著身體,不住打著冷顫,連說話的能力都沒有了。

“皇……皇上。”

盧楚看看面前被侍衛打翻在地的一眾突厥來使,以及旁邊驚愕莫名的洛陽官員,朝著楊青遠去的背影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擺了擺手:

“照辦吧。”

楊青回到宮中不久,以元文都為首,聽聞突厥使節被抓下獄的一眾文臣也陸續趕來宮中。

眾人在書房中聚在一處,相互看了許久終於還是元文都先開口道:“皇上,突厥使節一事……”

“怎麼?”楊青笑道:“元丞相覺得不妥嗎?”

“皇上此舉雖然大快人心,但也無異於公然宣戰。”元文都苦笑道:“倘若突厥發難,此時於洛陽絕非好事。”

“洛陽西北兩邊有李淵,東面有竇建德,要打也是先打他們,怕什麼?”

元文都聞言默然。

眼下天下亂局不定,中原如四散流沙,難以凝聚。

北方突厥勢大,但凡有志爭天下者,無不想穩住突厥態勢,留出精力先將中原平定。

強如李閥,勇似竇建德都知道這個道理。

楊青不可能不懂。

這樣的作風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他仍然沒有穩坐龍椅的打算。

想到這兒他無奈問道:“今日訊息恐怕用不了多久便會傳回突厥,到時裴行儼將軍孤軍在外,將再沒有轉圜餘地,我等該如何處置?”

“餘地?”楊青搖頭道:“突厥和中原從來都沒有餘地一說,何況行儼如今在漠北鬧出那麼大動靜。”

略微琢磨一陣,他反問道:“晉陽如今局勢如何?”

元文都拱手答道:“老臣收到的仍是十天前的訊息,李世民率兵已趁著寒冬結冰,由龍門東渡黃河,駐紮在柏壁一帶與劉武周麾下宋金剛對峙。

兩方如今尚未有過交手。”

點了點頭,楊青記得李世民正是在柏壁駐兵,以堅守不出的策略消磨宋金剛士氣鋒銳,隨後才找準時機一擊破敵。

而現在的晉陽仍在劉武周手中,整個山西一片大亂。

如今天寒地凍,突厥也不可能冒著風雪出兵南下。

裴行儼能活躍到現在,大概也得益於這兩個原因。

只是不知道連遊牧民族都無法奈何的寒冬,他是怎麼熬下來的。

“皇上。”這時郭文懿說道:“突厥國書雖毀,但人還在牢裡關著,不如微臣前去拷問。等得到確切訊息,再派小股隊伍潛入突厥。

一旦找到裴將軍蹤跡,立刻召他回來。”

楊青緩緩搖了搖頭,沒有回應。

他知道裴行儼不是無腦莽夫,戰場上雖不惜性命,但實則粗中有細。

能回來早回來了,此時沒回來只能說明他遇到了回不來的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