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邛,是蜀郡境內的冶鐵大縣。

早在秦時,此處便修建了“週迴六里,高五丈”的城牆。臨邛的發跡離不開一個家族,即邯鄲卓氏。

秦滅趙後,遷徙趙地豪族入川峽一帶,卓氏由此遷來臨邛。作為趙地的冶鐵世家,卓氏先祖在臨邛發現了鐵礦山,於是招攬流民開山冶鐵,開始了卓氏家族東山再起的復興之計!

至漢武時,卓氏積蓄家財數以萬萬計,卓氏家主卓王孫“田池射獵之樂,擬於人君”,卓王孫之女卓文君和司馬相如,更是成為一時佳話。

只是可惜啊,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一道“鹽鐵專賣”的政令頒佈,家財數之不盡的卓氏家族遭到打壓,數代之後漸漸消亡……時至今日,蜀中再無卓氏豪族。

雖然卓氏家族成了昨日過眼雲煙,但其打造的蜀中冶鐵基業猶在!

蜀中的後輩們從卓氏的手中接過衣缽傳承,鑿深山,掘丘洞,伐薪柴,燒積巖,冶生鐵……一件件上品鐵器從蜀中遠銷四方。

漢武時,在臨邛置鐵官,逐步接手卓氏產業。

當今陛下定益州後,承襲後漢的蜀中冶金治所,以張裔為司金中郎將,節制兩萬兵馬,窮髮數萬蜀中刑徒,開山冶鐵,以足軍中武備。

張裔讓衛弘補缺的,正是冶金治所駐臨邛曲的軍候。

衛弘先抵達冶金治所在新津城的府衙,張裔接見了他,交接了文書後,衛弘便在新津府衙內休息一晚後,第二天張裔給他指派了一名主簿作為軍候佐官,名叫蒲季,一同前往臨邛任職。

蒲季看上去是一位很精幹的年輕人,大概二十五六歲,面色黑裡泛紅,衛弘知道這是經常在火爐旁烙下的膚色。

蒲季這段時間負責冶金治所和臨邛臨邛曲的文書往來,為人也忠厚老實,故而張裔將他調為衛弘的主簿。

蒲季走在路上的時候,就對衛弘提醒道:“衛軍候,前任臨邛曲軍候因貪墨士卒口糧、倒賣私人鐵料,現如今雖被判了秋後斬首,但此事在臨邛曲內仍有餘患,還請衛軍候引以為戒。”

衛弘走在他的身邊,負手看著他笑道:“難道我長得像貪財的人嗎?”

蒲季見到衛弘這般輕鬆的模樣,心中的壓力也減輕了不少,便對衛弘說出了緣由:“不只是前臨邛曲軍候,據我所知的臨邛曲歷任軍候,沒有一位能任職超過半年的,其中大多數都是監守自盜。”

蒲季嘆了一口氣,娓娓而談道:“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可衛軍候是中郎將親自舉薦來的,若是出了差池,中郎將也要受牽連的,畢竟……在冶金治所,像中郎將這樣的清吏可謂是鳳毛麟角了。”

衛弘點點頭,大概明白了蒲季的意思。

自古以來,便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隨便挖一鋤頭都能挖出金子的利益部門,在冶金治所裡,似張裔這種不貪財的長官反倒是成了異類

大概也只有這樣的上官以身作則,才會在蒲季這類斗食小吏心目中有如此地位吧。

衛弘很鄭重地對蒲季說道:“人在錢財面前誰能有不動心的呢,我也不例外。不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貪官汙吏做的事我是不會觸碰的。”

蒲季見過很多冶金治所的長吏,他們都在人前表現的視金錢如糞土,卻在人後利用冶金治所擷取著龐大的私人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