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諸葛喬的意料,當衛弘得知自己在朱提郡內發現銀礦後,並沒有流露出意料之中的驚喜之色。

自先秦以來,黃金為上幣,用以皇帝賞賜或者權貴階層的流通貨幣,但底層百姓更多的還是使用銅錢,如五銖。

白銀雖然如今也被視為一種貴金屬,但並不具有貨幣的價值,更多的應用到裝飾物上。

可能在曹魏、東吳境內,白銀飾品價格昂貴,但在盛產銀礦的益州,並不算什麼了不得橫財,畢竟物以稀為貴。

即便衛弘想要用白銀鑄造銀幣流通,也不現實,沒有共識價值的基礎。

實際上,無論是大漢所在的益州,還是孫氏東吳,中原曹魏,經歷了數十年動盪不安的亂世,兩漢構建的貨幣體系早已經崩潰,民間已經退化到了以物易物的境地。

益州偏安日久,且境內富庶,早已形成了獨立的生產與經濟體系,並未受中原大亂的影響,在保證自給自足的基礎上,還能保持對外貿易的順差收益。

反觀因戰亂而十室九空的中原曹魏,還有經濟基礎相對薄弱的江東孫吳,在經濟體系上皆不如大漢完備。

曹魏治下對蜀地盛產的蜀錦百般追捧,聽說魏主曹丕親自寫文章勸說大魏的豪族們棄用蜀錦,卻毫無成效。

至於東吳就更不用多說了,大漢的直百錢在東吳各地的市面上屢見不鮮,但孫權頒發的虛值貨幣“大泉”別說進入蜀漢市場了,就是東吳本地人都不待見。

大漢的貨幣體系並不完善,起碼在衛弘看來就有著很大的漏洞,但全靠同行襯托,經歷了安漢將軍糜竺和司鹽校尉王連等專業人士的建構,已經顯現出初步的優越性。

相比之下,曹魏死守兩漢已經僵化腐朽的貨幣體系,東吳在門外漢孫權的主導下差點頒發“大泉當十萬”。

先帝頒發“直百錢”,在後世看來或許是譭譽參半,但對如今的大漢而言絕對是利大於弊。

前世季漢能以一州之地立國數十載,在針對曹魏的軍事行動中始終佔據著主動,或多或少都有“直百錢”的功勞,它為大漢府庫的充盈發揮了無可替代的作用。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直百錢的發行也使得大漢五銖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貶值著,倒逼著黎民百姓再度迴歸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

如今,五銖錢體系的持續貶值,已經無法說服大漢治下的百姓來使用,更勿論化外之地的蠻夷部落了。

衛弘可以篤定,若是自己用五銖錢或者直百錢來償還越嶲諸部的軍費,高定和那些諸部頭領一定會當場翻臉,持刀相向。

因此無論是從維持南中諸郡的長治久安來說,還是就南疆都護府的長遠戰略出發,一種高信用度的貨幣呼之欲出。

衛弘給出了自己的答桉——“天漢通寶”。

鑄造天漢通寶的錢幣並不是常見的青銅,而是滇池東山產出的黃銅,同時考慮到剪邊、私鑄等問題,天漢通寶的鑄造技術更加複雜,會應用冶金治所的先進鑄造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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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鑄造天漢通寶的工業技藝已經遠超直百錢。

但衛弘明白,天漢通寶並不能作為貨幣。

自前漢武帝時,鑄造錢幣的權力就收歸國有,地方郡府和民間私鑄錢幣乃是死罪。

在相府的授權文書中就可以點明,天漢通寶不是錢幣,只是大漢治下與蠻夷部落的溝通訊物罷了。

還是那個老規矩,天漢通寶雖無錢幣之名,卻有錢幣之實。

天漢通寶的問世,本就是面對南疆不同地域的諸多蠻族,即便不考慮對五銖錢的匯率問題,也需要制定能夠讓南疆蠻夷部落接受的價格制度。

想先帝那樣,直接劃定一個“當值百錢”,對於缺乏漢室統治基礎的南疆諸部來說,根本就不現實。

孫權的“大泉五千”就是前車之鑑。

衛弘能夠將天漢通寶設定成“當值十萬錢”,但也要那些蠻夷部落認同這個價格才是,否則天漢通寶就只能是衛弘的自娛自樂。

這就需要引進先進的貨幣本位制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