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百里蘭這般說,李嚴點點頭,旋即思慮了一陣,便對百里蘭吩咐道:“為父可以不問你這些年的經歷,但自現在起,就搬回家來住吧,現在李府由你兄長主事,必不會像之前那般虧待了你。”

百里蘭聞言,則是非常堅定的拒絕道:“父親,我已經入了別家的戶籍。再者說了,這幾年我過的很好,沒有……”

未待百里蘭說完,李嚴就打斷了她:“為父非是泥古不化之輩,你年已及笄,既然已有意中人,自是要三書六禮,豈能隨意無名無份地旅居別戶多年呢?!”

百里蘭抬起頭盯著李嚴看了一陣,她性情不似李豐那般唯唯諾諾,只有不卑不亢的回應,大概是早些年就看清了李嚴的薄情寡義吧。

百里蘭直視李嚴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拆穿李嚴的心思:“看來父親對衛弘還算頗為滿意啊……”

李嚴也不屑掩藏自己的盤算:“此子履歷頗有為父年輕時候的風采,諳熟軍事,或可與你兄長一同繼承為父的志向。”

李嚴這樣一說,倒是給了百里蘭說出來意的機會:“我此番前來,就是請求父親能夠借兵。”

李嚴與李豐聞言,沒有想到百里蘭前來是為了這件事,相視一眼,李豐不解的開口問道:“借兵?”

百里蘭頷首,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衛弘需要五千兵馬平定南中叛亂,可朝廷以府庫兵甲不足為由,不肯派出一兵一卒。若父親借兵給衛弘,正好是遂了父親的心意,衛弘以後就是赤裸裸的李氏家將……”

“嗯……”

李嚴陷入到沉吟當中,毫無疑問,百里蘭的這番話卻是說中了他的心坎上。

在一旁的李豐卻十分遺憾地搖了搖頭說道:“蘭妹來的可真是不巧,昨日剛接到的朝廷調令,要父親移兵進駐永安,防備東吳和孟達兩路敵兵的進犯,若是少了這五千兵馬,恐怕父親這邊……”

李豐言猶未盡,倒是李嚴看著百里蘭問道:“朝廷正值用人之際,衛弘此子又立下平定黃元叛亂的功勳,剛被封了關內侯,為何執意率兵前往南中那偏遠之地呢?”

百里蘭則答道:“南中益州郡太守正昂公,對衛弘和我有收留之恩,如今南中諸郡叛亂,衛弘放心不下正昂公的安危。”

李嚴皺起眉頭:“就這?”

百里蘭卻凝眉回問道:“這還不夠嗎?”

大概是聽出了百里蘭的言外之意,李嚴並未回答這一點,而是話鋒一轉說道:“如你兄長所言,為父的部下已經接到朝廷調令移駐永安……”

言至如此,百里蘭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於是朝著李嚴欠身一禮後,請辭道:“父親就休要拿三書六禮這套說辭了,起碼據我所知,當年我娘跟隨父親您的時候,可並沒有所謂的三書六禮……”

被小輩戳中了心口的痛處,李嚴怒極,拍桉而起:“你!”

百里蘭卻怡然不懼:“父親是打算將我拘留在您這府邸嗎?可這件事要是衛弘知道了,他不會顧忌您是不是當朝的尚書令,一定會來掀翻這座府邸的。而且,丞相和朝廷法度皆不會站在您這邊,因為您囚禁的人是在衛氏的戶下!”

李嚴收回憤怒的目光,不知為何,他看著百里蘭這雙充滿怨恨與不屈的眼神,心底竟沒來由地慌了。

李豐也沒有想到,記憶裡唯唯諾諾、小心謹慎的蘭妹,怎麼會在父親面前表現的如此針鋒相對。

百里蘭緩步而退前,對李嚴說道:“我娘用她的命告訴我一件事,即將身家性命託付給父親大人,是多麼一件不值得的事情。現在我過的很好,起碼要比被趕出李府家門,和我娘流落街頭的時候要好得多。所以女兒日後的人生,就不需要父親刻意過問了!”

待百里蘭走到書房門口的時候,李嚴突然開口叫住了他:“站住!”

可百里蘭已經得到了此行來意的答桉,便不再停留,她徑直推開了李府書房的大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她非常不願意踏足的這座府邸。

瞧著書房內的動靜漸漸消停下來,良久之後,李嚴收回目光,嘆了一口氣,終是對一旁的長子李豐說道:“傳我的書信給狐忠、成藩兩位將軍,率領本部人馬進駐永安進行佈防,為父的行程得耽擱幾日,再去永安坐鎮……”

李豐若有所悟,試探著問道:“父親是打算……”

可話還沒說出口,李豐就被父親一道冷峻的眼神止住了繼續問下去的心思,只得抱拳應下了父親先前的吩咐:“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