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胡濟遞來的李恢私信,諸葛亮輕沉雙眉,隨後伸手道:“偉度讀信吧,正好與諸位參議一番。”

胡濟聞言,亦是沒有多想,便拆開了密封的火漆,掃了一眼信上的內容,抬起頭對眾人說道:“庲降都督李恢在信上說,今歲春,永昌郡太守王宗扮作馬伕,跟隨這衛弘,使得調虎離山之計騙開雍闓,一干人等才得以安然穿行雍闓駐守的味縣,至庲降都督處舉發雍闓謀逆一事。”

“衛弘盤桓朱提當日,便對李恢獻上破解南中危局的計謀,不過所獻出的計謀行事兇險,彼時南中情勢還未惡化到眼下這種地步,故李將軍未採納。如今李將軍聽聞黃元舉三萬兵馬謀反,被這衛弘以一曲五百將士大破之,故想起了這樁舊事,才遞來公文,請丞相撥用衛弘前往南中。”

這件事倒是提醒了諸葛亮,他看向蔣琬問道:“平定黃元叛亂的封賞文書在何處?”

蔣琬應聲道:“這番封賞文書由冶金治所呈送上來,主要是為臨邛曲的立功將士奏升軍功爵位和立有戰功的臨邛礦奴恢復白身,相府審議過後已經移交尚書檯了。不過其中功最者,還需丞相親自定奪,一是司金中郎將張裔圍堵黃元的排程之功,二是臨邛曲軍候衛弘的籌謀領兵首功。”

諸葛亮頷首,在永安宮時,他便已知曉黃元叛亂已被平定,還是大勝特勝。

只不過先帝駕崩,大漢朝廷本就人心不穩,黃元之亂又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所以較為矚目的功勳封賞,都被暫時壓了下來。

如今杜微、李福和李恢三人的舉止言辭,提醒諸葛亮不得不將這件事擺上檯面來談了。

諸葛亮對蔣琬吩咐道:“派人去將司金中郎將請來,冶金治所此番功不可沒,當嘉賞之!”

蔣琬應下,便著手派人去請張裔。

諸葛亮盯著胡濟手中的李恢私信,沉吟片刻,目光掃向眾人問道:“德昂所言的南中動亂一事,諸君怎麼看?”

負責武備糧草統算的右曹掾李邵率先答道:“丞相,如今大漢兵力有限,府庫不足,非不願征剿南中之亂,實是不能也。當此之時,當以安撫之策待南中諸亂,待明年兵甲稍足,秋糧可繼,再圖之徵南,也為時未晚。”

蔣琬亦在旁說道:“下吏附右曹掾之議。先帝在位時,已賜丞相開府治事。陛下年幼,當此之時,丞相應召大朝議,分化朝中樞要,各部府衙皆繫於相府之下矣,掃除朝堂冗餘,致大漢政通人和,以圖後日復興漢室大業。”

諸葛亮掃了一眼廳中眾人,雖然大都保持沉默,但很顯然,神情之中已然都贊同蔣琬的這番提議。

諸葛亮卻搖了搖頭,剛想出言否決蔣琬的提議時,就被一道冰冷的語氣所打斷。

“丞相此時推辭先帝賜予的開府建牙之權,是畏懼世人的悠悠之口嗎?擔心世人因此將丞相視為王莽、曹操之流嗎!”

眾人雖對丞相的顧慮,早已心知肚明。但如此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此事挑破,未免有些大膽了。

眾人循著聲音望過去,發現說話的人是雙鬢斑白的尚書鄧芝。

諸葛亮看了一眼鄧芝,皺起眉頭,引開話題道:“此事靜待天意,爾等只用管轄好各自的治下司務便可。”

鄧芝卻不識時務的繼續勸說道:“名正則言順爾,丞相受先帝託孤之重,理當以國事為重,豈能愛惜自身羽毛而不顧先帝遺命呢!”

諸葛亮盯著鄧芝,嘆了一口氣道:“伯苗啊,先帝託付之重,夙興夜寐,亮何曾忘之。此事吾已有安排,請勿多言!”

見到鄧芝沉默不語,諸葛亮抬起手中的羽毛扇,吩咐道:“諸君不必擔心朝堂政局,先帝託付國事,首重軍事。漢中最為緊要,永安、南中次之,江州為四援之地,糧草、戰馬、兵器、衣甲等,當督促軍部各府衙,然後由相府擬定章程,調整部署各地駐軍,必不能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