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有想到,杜微徑直搖了搖頭:“老朽昏聵,實不能擔受孔明如此期望爾!老朽之能只堪做一個諫議大夫……言及如此,老朽就有話直說了,此番尋孔明舍下臉皮求官,實則有他事相求!”

聽到這裡,諸葛亮露出皓齒一笑,對此事絲毫不見怪,笑著說道:“國輔公但說無妨。”

杜微直說心中所想:“老朽想要收一個弟子,傳承先師經術衣缽,還請孔明能做箇中間人……”

聞言,諸葛亮面色一怔,瞧著杜微這一臉鄭重其事的模樣,心中已經是有了猜測。

杜微在蜀中的名氣,絲毫不亞於已經從太子家令拔擢為虎賁中郎將的大儒來敏。

能夠讓其俯首甘為漢家臣的弟子人選,除了天子劉禪以外,諸葛亮實在想不出來第二個人選了。

可是天子師,絕對不是那麼好當的。

就拿來敏這位貨真價實的天子師來說,劉禪登上帝位後,也不過只是升為虎賁中郎將而已。

“太傅”、“太師”和“太保”,這三個官位,意義太過深重。

可如今大漢,偏安益州一地,若是過早定下三公之位的人選,那日後北定中原還於舊都,又當如何處之?!

於是,諸葛亮十分善解人意地說道:“國輔公之心,吾知矣!朝廷授國輔公為羽林中郎將,與虎賁中郎將來敬達並掌天子行儀,如何?”

聞言,杜微皺眉。

諸葛亮一見如此,還以為杜微不願如此。

孰料杜微後知後覺,片刻後總算是明白了諸葛亮此話的用意,於是摸著鬍鬚對後者笑道:“孔明當老朽是何人也,豈會妄想染指天子師?!”

諸葛亮愕然,顯然沒有想到杜微如此回應,於是遲鈍數息,才看回杜微笑道:“那就請國輔公直說吧,勿要再賣關子了!”

杜微直接說道:“老朽看中的弟子人選,名叫衛弘,如今是孔明治下的宮府吏,”

“衛弘?”

諸葛亮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許熟悉,稍一思索,便想起了當日在永安宮內接到的太子手書,那位以一曲兵力平定黃元叛軍的軍候,名字不正是稱作衛弘嗎?

但怎會如此呢?

杜微這清流儒宿,不應該是對武夫嗤之以鼻嗎?

有些疑惑之處,諸葛亮的謹慎性子,便不可能輕易答應下來此事,於是回過頭來反問道:“不知這衛弘是誰家子弟?竟能勞動國輔公親自出山收為弟子也!”

“家世的話,老朽只聽聞,他是益州郡太守正昂公、司金中郎將張君嗣的子侄。”

“正昂,張君嗣……”

諸葛亮對這兩人尚留有印象,俱為大漢的兩千石大吏。

思索一陣,諸葛亮羽扇輕搖間,便對杜微爽朗笑道:“此事請國輔公寬心,儘管在成都城內安居幾日,亮盡力撮合此事。”

得到了丞相諸葛亮的承諾,杜微比預料中的欣喜更甚,站起來對諸葛亮伸手作揖道:“孔明大恩,老朽沒齒難忘!老朽雖已經年邁,但門下尚有一些弟子可堪一用,如若孔明不棄,儘可招來一用!”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諸葛亮看著杜微的老邁臉龐,雖心中喜怒不形於外,然則內裡已經是心潮澎湃。良久之後,諸葛亮起身,對杜微長躬一拜:“亮,代大漢多謝國輔公了。”

未待杜微反應,東曹掾蔣琬自庭外而來,對諸葛亮稟報道:“丞相,成都令李福求見,說是赴任巴西太守前,向丞相辭行。”

諸葛亮正欲讓蔣琬將李福留置在前廳等候,不想杜微卻非常識時務的請別道:“既然老朽目的已轉達孔明,自是不必多留。實不相瞞,多年不來成都,不去見見那些舊日老友們,定要被這些老傢伙戳著脊樑骨罵呢!”

諸葛亮看著這懂事的讓人心疼的老頭,笑著頷首道:“那吾就不留國輔公了,待閒暇之餘,再去聆聽國輔公的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