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再度面面相覷,拿著自己的蹲鴟左看右看,再向四周看去,終於是尋找到了香味的來源,是那間草棚。

賤命一條的礦隸吃的東西,怎麼可能這麼香氣撲鼻!

越想心中越是癢癢,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叫來了親隨,去看看那間草棚裡,給礦隸的吃食究竟是什麼,怎麼能這麼香呢!

很快,跑腿的親隨就端來了幾大碗的吃食,有冒著熱氣香噴噴的米飯,有白花花的大饅頭,更可怕的是,居然還有一大塊饞哭了人的烤肉和一碗冒著油花的肉湯!

冶金治所的將校不能相信:“這是那些礦奴吃的東西?”

親隨們點了點頭,如實稟告道:“草棚外面也沒有人攔著,進去就能領碗,到了跟前人就給你添飯加湯,連身份都沒問。”

聞言,很快便有人徑直罵開了:“賊老天爺啊,這能是礦奴們的吃食嗎,就是某等為大漢出生入死的將士們,也不能天天吃的這麼好啊!”

更有甚至,直接講這份飯菜拿到衛弘和張裔的面前,語氣已經是怒不可遏了:“衛軍候,你讓某等吃這蹲鴟,卻給礦奴們吃米飯肉湯,是在羞辱某等嗎!”

衛弘輕輕的抬起頭,看著這愣頭青說道:“若是你不知道礦山採石有多累,現在儘可以去試試,不給這些礦隸吃飽飯,養足氣力,真當我臨邛曲十八天煉出的三十萬斤鐵,是空手變出來的嗎!”

十八天,三十萬斤的鐵!

這便是衛弘敢和這些冶金治所的將校們叫板的底氣。

從一進臨邛倉時候的鄙夷嫌棄,到這一路上的居高臨下姿態,衛弘將這些人的嘴臉盡收眼底,所以對他們說話也不必客氣:“我又沒攔著你們去吃你們口中礦奴吃的豬糠泔水湯,若是想吃,就自己混在這些礦隸行伍中,排隊去打飯!”

衛弘今日算是明白了,冶金治所內,並非人人都像是張裔、蒲元這樣的清廉能吏,在這樣的權益部門,還充斥著大量的尸位素餐的官僚。

若是不能今日給他們一個堅硬的態度,待日後臨邛礦山崛起了,這些眼高於頂的將校們,還以為衛弘麾下的臨邛曲,還是那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看他們這副理不直氣也壯的樣子,衛弘估摸著,今天給他們準備烤山羊和鹿肉湯,也會被他們當作理所應當的事情。

與其這樣,還不如將手底下這些勤勤懇懇做事的礦隸餵飽了。

“咳咳……”

張裔嚥下一口蹲鴟,咳嗽了兩聲以示提醒,於是這場暗地裡的爭鋒相對很快消弭於無形當中。

待眾人消停了下來,張裔稍稍偏過頭,對衛弘提醒道:“重民而輕士大夫,可並非是良善之道。”

衛弘卻咬了一大口蹲鴟在嘴裡咀嚼幾下吞下後,才慢慢回道:“不過是給這些士大夫吃一點足以飽腹的蹲鴟,叔父便為這些士大夫敲打我了。可這些為大漢冒著性命之憂進山採石的礦隸,吃了一天一月一年十年上百年……的蹲鴟,有時候還受到趕工的鞭打,卻很少有他們說幾句話。”

聞言,張裔面色一怔,看了看衛弘,又轉回頭掃了一眼那些隨行將校,本來就不舒展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卻並未對此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