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一行衣衫襤褸的人影,拿著令牌進了臨邛城內,輕車熟路地尋到了黃喬、黃果兩人所在的別院。

為首一道黑衣男子,一見面便跪下行禮道:“奉兩位少主之命,幾日前便來臨邛刺探訊息,今日特來將見聞呈上。”

黃喬知道,這是府中養的門客,上前幾步,就將男子手中呈上的木牘接到手中,迎著皎潔的月光便掃視了起來。

片刻後,黃喬才如釋重負地將木牘遞給了黃果:“和先前衛弘說的差不多。”

黃果知道自家兄長極信重衛弘,所以先前並不著急和他搶著看木牘上記載的訊息。

將木牘接入手中,黃果邊看邊對那人問道:“衛弘此人風評如何?”

黑衣男子抱拳回道:“心地善良,能力出眾。臨邛曲上下將士,還有附屬的礦隸,無不對這位衛軍候稱讚有加,某這幾日親身見聞,亦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衛軍候是一位愛惜民力、深得民心的人。”

黃果一目十行,已經將木牘上記載的訊息悉數閱覽完畢,又聽到黑衣男子這般說:“申報軍功為礦奴脫離奴籍,每月還分發糧食布匹,甚至還為他們建造屋舍,開墾荒地。這樣的人怎能不受那些人擁護呢?”

黃果想起了衛弘臨走前的眼神,一篇《阿房宮賦》足以道清此人對民脂民膏的珍惜愛護。

如今親自來這臨邛曲一看,衛弘在現實中亦是如此。

但黃果卻談不上半點欣喜,站在底層礦奴的立場上,就憑藉衛弘這般有能力又體恤民力的上位者,自然是百般愛戴的。

在黃果看來,衛弘在臨邛曲做的樁樁件件,都是在慷朝廷之慨。

臨邛礦山如此龐大的收益,不能充盈國庫,壯大軍威,卻用來為一己名譽去收買民心。

即便衛弘說的再冠冕堂皇,黃果卻不得不用某些功利的心思,來審視衛弘的用意。

尤其是黃果注意到了,衛弘還曾用鬼神之說迷惑臨邛曲將士和一眾礦奴,說能溝通山神,主動送出富鐵礦石。

黃果的天性直覺告訴自己,衛弘這樣的行為很危險。

黃喬見黃果陷入到沉默的深思當中,於是他笑著說道:“看來衛弘這小子,確實有點門道,能使礦山擴產,雖然這段時間有些事做的確實有點逾制,但總歸來說,是一件好事。”

黃果繼續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對黑衣男子吩咐道:“確實,此事可以告一段落了,將諸多見聞彙整合冊,交付府中。”

黑衣男子點了點頭,便由人帶下去休整。

待院內再無他人,黃果提醒黃喬說道:“兄長不可意氣用事,此事當原原本本上報到母親面前,不得有半點隱瞞,兄長也不可在母親面前,為這衛弘辯說什麼。”

“這是自然。”

黃喬隨口應下,旋即又問道:“既然事情都查清楚了,明日休息半日,午後再趕回成都吧,走之前好歹得安撫一下他不是嗎?”

黃果默然不語,對這位兄長的心志,他表示很無奈。大概是和衛弘的親近關係,總能忽視掉某些關鍵的利害。

就比如說,礦奴乃是朝廷案犯,沒有朝廷的赦免,似衛弘這樣的伍佰軍候,怎能私放礦奴,私開朝廷虞衡的山川林澤之禁?

這些事若是到了母親的面前,便會成為母親極在乎的一樁忌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