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隻聽聞你們那軍候是一個黃口小兒,原先礙於中郎將的情面,不便反駁他的人事調令,現在某真的是悔恨莫及啊!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堅持某之己見,提拔呂豎為正,季弟為副,主管臨邛曲一事,才不讓那黃口小兒誤了國之大事!”

蒲季終於搶到了空隙,為衛弘辯護道:“兄長,新來的衛軍候有卜算先機,靈通鬼神的能耐,這個月事出有因,弟可為衛軍候擔保,下個月臨邛曲一定能達成產量!”

“啪!”

蒲元一巴掌甩在了蒲季的臉上,語氣嚴厲地呵斥道:“卜算先機,靈通鬼神?怎麼,昔日某蒲氏族人揹著米糧投奔米賊張魯的教訓,難道季弟你忘了嗎!還敢在這裡妄言鬼神之事!”

蒲季神色一黯,當年蜀中張魯的五斗米教興起,蒲姓族人聽聞張魯也有卜算先機、靈通鬼神的本事,紛紛揹負五斗米入教。

可後來張魯兵敗,退往漢中,最後又被曹魏裹挾而走,哪裡見到半點神通能耐,倒是入教的教眾死傷無數,其中蒲氏族人死傷的也不在少數。

這樁陳年舊事成了族兄蒲元心中不可磨滅的傷疤,讓他再也不議鬼神之事,如今聽聞自己親信的季弟這般重提此事,豈能不給他一個教訓!

蒲季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難不成還和自家兄長說,衛軍候手一揮便能塌了半邊山的事情嗎?

當日礦山塌陷的場景,若非親眼所見,蒲季恐怕自己都不相信,更別說對神異之事忌諱莫深的族兄蒲元了。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巴掌打的有些重了,蒲元四下看了看平復了一下心中的怒意,然後才看著蒲季說道:“罷了罷了,此番臨邛麴生鐵供應不足,你身為主簿,也難辭其咎!某待會面見中郎將,舉糾那黃口小兒,也勢必不能保你……”

蒲元轉身揭開火爐,看了看鐵塊回火的成色,繼續說道:“這段時間,你就好好輔佐呂豎,爭取將臨邛礦山的生鐵供應數量提高上來,某再為你從長計議!”

“兄長!”

蒲季還想說什麼,卻被蒲元兇狠的眼神給瞪了回來:“待會兒你隨某去面見中郎將,認罰便是,若是再敢胡說什麼,當對你行某蒲氏家法!”

話音落下,蒲元再度揭開了爐口,手拿鐵鉗夾出了燒的通紅的鐵礦,再度舉起鐵錘鍛打了起來。

鍛鐵聲音還是像之前那般的有序節律。

蒲季捂著左臉,蒲元打鐵練出的臂力極重,即便是過了好一會兒,他仍能感受到臉頰傳來的火辣辣痛感。

有些畏懼族兄蒲元的權威,蒲季即便心中有再多的想法,此刻也不敢流露出來。

他看著兄長專心致志打鐵的魁梧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兄長只在乎臨邛麴生鐵供應的結果,而自己這段時間來卻在親身體會著衛軍候給臨邛曲帶來的變化過程。

一旦結果錯了,那麼過程必然就錯了。

可蒲季卻在堅持,過程一定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