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六章：想讓她不知道又想讓她知道

容譽澤猶豫了又猶豫，才輕聲道，“阿澈，這種事情，不是我想不管就可以不管的，這件事不止是你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的真相，總有一天，它是會被揭穿開來的，憑你我的能力，根本就無法挽回什麼，到最後，我們只能看著他……”

席沫心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可是她的心思跟容文澈是一樣的，也不願意容譽澤去管這件事，於是便插嘴道，“阿澤，你答應過我，等阿澈醒了，你就不再跟爸爸生氣，你說過，你知道阿澈會去調查那件事情，你知道這就可以證明他是為了爸爸好的，你還說他本性善良，就算這件事跟爸爸脫不了干係，他也只會覺得是白家的人太蠻不講理，不會覺得是爸爸的錯，但是在他沒有醒過來之前，你都沒有辦法原諒爸爸，可是現在阿澈已經醒了，而且他也明確表示了希望你不要再管這件事情，你就不能……不管嗎？”

容譽澤搖搖頭，“你不會明白，我可以不生氣，卻不能不管這件事，這樣的事情，一旦被揭開，所有的一切都會毀了，我們的公司，我們的家，我們的一切，都會。”

甚至是你我。

可是這句話，容譽澤始終沒敢說出來，他害怕，害怕席沫心知道當年席氏破產的事情跟自己的父親有關係之後便會生自己的氣，怨恨他們一家人，怨恨是他的父親親手導致了這一切事情的發生，甚至這樣的怨恨，會連帶到他的身上。

可是他那麼愛席沫心，根本就無法容忍失去她的生活，也不想面對如果席沫心將對自己父親的怨恨轉移到他身上的那一刻，若那一刻到來，他真的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所以我已經盡力在彌補了。”容文澈哀求道，“哥哥你知道嗎，我堅持要去小漁村的理由，其實很簡單，我就是想替他贖罪，就算有一天這些事情真的公之於眾了，到時候人們至少能看在我的份上，至少能記得，我們家還曾經試圖去彌補過，至少那個時候，我們不會落到一無所有。哥哥，你不要管了好不好，就讓我去慢慢贖罪，慢慢完成我們家對他們的彌補，讓我來，你不要管這件事了，好不好？我不想真相公之於眾的那一天，那個公開的人會是你。”

他實在是太瞭解容譽澤了，容譽澤為了保住大局，一定會做出一定的犧牲，那樣的犧牲，就是主動公佈一部分的事情，或許公開的只是冰山的一角，可是那也會對容仲言是一個致命的打擊——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兒子將自己的錯事公之於眾更加讓一個父親傷心的了。

“阿澈，我不公開的話，之後別人就不會給我們留面子了你明不明白，與其那樣，不如讓我來，最起碼，還能保住底線。”容譽澤苦口婆心道。

“嫂子。”容文澈沒多說什麼，但是扭頭看向了席沫心，“能不能出去一下，我跟哥哥有些話想說。”

“好。”席沫心答應得痛快，有些事情不是她該管的，她自然也知道，容文澈都這麼說了，她當然是要回避的，於是拉著杜若蘭走出了病房，還體貼地為兄弟二人關上了門。

“哥哥。”見她們出去了，容文澈才輕聲道，“這件事，你是不是還什麼都沒告訴嫂子？席氏的事情，嫂子是不是到現在都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我不敢說。”容譽澤抹了把臉，臉上的疲倦很是明顯，“你知道嗎，我這幾天一直都沒有睡好覺，一是擔心你有事，二……則是擔心萬一有一天，她知道了一切的真相，知道爸爸就是那個害她家破人亡的人，我不敢想象，萬一有那一天，我要怎麼去面對她，怎麼去處理好我們之間的關係。”

“所以不要說。”容文澈低聲下氣地哀求，“不要說出去，這件事你不要管，讓我來處理，讓我慢慢來彌補，既然是跟連城哥家裡合作的，那件事就一定不會被公開出去，所以你大可放心，只要我們瞞得住這件事，嫂子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她不可能不會知道的。”容譽澤搖搖頭，“她沒有你想的那麼單純，畢竟是席氏的接班人，跟我們都是一樣的，耳濡目染不說，肯定也是接受過一定培訓的，不會那麼天真地覺得這樣的事情沒有蹊蹺，一旦有個什麼源頭，她就一定會去查，現在席氏已經基本上回到曾經的軌道上，她想要查，根本就不用靠我，而我也有可能什麼都不知道，她就已經查到了真相。”

“而且……”容譽澤嘲諷地譏笑道，“我很矛盾，想讓她不知道，又想讓她知道，我知道，為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她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件事是最好的，可要是一輩子都不知道，就證明我要欺瞞著她一輩子，我答應過她的，夫妻之間要坦誠，沒有事情可以隱瞞著，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影響到我們之間的關係，所以與其讓她自己去查出來，我總是想著，不如就由我來說，讓我親口告訴她所有的真相，最起碼，我做到了我的承諾，即便日後真的要翻臉，真的要不認我這個丈夫，真的要跟我斷絕關係，最起碼，我沒有欺騙她，我的內心是心安的。”

“哥哥……”容文澈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他沒有喜歡過的人，也沒有試著去談過戀愛，並不懂這種感覺是什麼，可是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哥哥是真的很愛自己的嫂子，他也希望他們能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可是……

“你真的要說嗎？”他只能問了這麼一句，似乎很是沒用的一句，“其實也不一定啊，嫂子知道了，也不一定就會跟你生氣，這件事未必沒有別的解決方法，而且說不定我們真的可以瞞過去呢，要是你說了，就處在劣勢，那樣嫂子說什麼，你都反駁不了了。”

“愛不是反駁出來的。”容譽澤揉了揉弟弟的腦袋，輕笑道，“本就是我理虧，她說什麼都是應該的，我認錯也是應該的，子承父業，父親做下的罪孽，兒子去承擔，也是應該的，我們本就是一家人，我自然是要幫爸爸扛下這一切的，就算他不要求，我也是應該這麼做的，所以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不需要反駁，只需要贖罪。”

“我也是爸爸的兒子，我也可以贖罪。”容文澈梗著脖子強勢道。

容譽澤輕笑，並不說什麼。

門外，席沫心跟杜若蘭靠在牆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你不問問是什麼事嗎？容譽澤不是跟你賭咒發誓過，什麼事情都不瞞著你的嗎？現在居然預設你出來？”

席沫心笑笑，“他們兄弟之間肯定有話要說的，而且我……雖然說現在是一家人，到底不如他們那麼親，所以有些事，我不需要知道的，比方說，家事，容家的家事，我一個外姓的人，沒必要知道那麼多的。”

“現在支開你，明顯沒有好事啊。”杜若蘭扁扁嘴，不是很能接受她這個回答，“明顯是有事要故意瞞著你，搞不好還是壞事。”

席沫心認認真真回答，“阿澤不會害我的，從上次的事情之後我就堅信這一點， 不管發生了什麼，阿澤都不會害我的，所以即便是壞事，也一定是因為他不想讓我操心，所以就不告訴我而已，沒什麼的，我們之間，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杜若蘭不說話了，她總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可是席沫心不說，不問 ，看起來根本就不管，她也不能說什麼，只好閉嘴不說話了。

沒過多久蘇連城就回來了，手中還拿著一個冰袋，歪歪腦袋好奇道，“你們怎麼在外面？裡面在檢查？”

“沒有。”杜若蘭口氣生硬，“你的好兄弟的弟弟把我們趕出來了，他們在說悄悄話，不想告訴我們。”

蘇連城本就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聞言立刻猜出了其中的意思，於是笑了笑，“我進去送冰袋，順便幫你們打探訊息，看看說什麼悄悄話不能讓你們知道的。”

“快去！”杜若蘭一肚子的八卦氣息都被激發了出來，忙推著他進了門。

蘇連城進去，將冰袋遞給容譽澤，低頭“嘖”了一聲，“外面等著我彙報八卦資訊呢，你們談得怎麼樣了，席氏的事情？”

“嗯。”容譽澤沒有多說，只是將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當初我告訴過她，我說，我一定什麼事情都告訴她，什麼事情都不瞞著她，哪怕我今天去了趟廁所，我今天接了個什麼電話，也一定告訴她，一個字都不瞞著她，可是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說出口才好，我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甚至，更怕她裝做不知道，瞞著我，自己偷偷地傷心難過，那樣的話，我真的會覺得心痛到……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