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死的、餓死的、病死的……即便是我去年也連夭三個兒子。”

“我親手,把凍得硬邦邦的孩子裹進羊皮裡扔掉。”蹋頓的喘息變得沉重,語速也加快了些。

“去年如此,今年會更糟,現在天上飄起了雪粒子,地上的草葉已經開始結霜。”

“如果,不能搶到糧食,今年會死更多的人,我們沒有退路。”

蹋頓說到激動處,猛地站了起來:“袁公曾許諾,只要我們攻下盧龍塞,配合鮮于銀、蘇僕延拿下遼西,就將遼西和整個右北平劃給我們放牧牛羊。”

“我們可以在這裡休養生息,不必再在荒原上流浪。”

蹋頓的煽情和說服,顯然起到了作用。

尤其是說到遼西和右北平時,帳中諸人的嚴重,閃過餓狼般綠油油的光。

“去吧!召集工匠製造攻城的器械,漢人的日子也不好過,他們的箭支,火油不可能是無限的。”

蹋頓面上胸有成竹地坐下道:“況且很快,我們就會收到來自盧龍後方的好訊息。”

公孫顏嚴密的戰時管控制度,將令支牢牢捏在手心。

對北的訊息通道悉數扼斷,蹋頓完全不知道劉和公孫瑎等人已經黃泉團聚喝湯。

大將張郃、監軍文扶甚至果斷投了。

蹋頓依然抱著袁紹和公孫瑎給他畫的大餅,在盡力說服族人們前赴後繼撲向刺蝟一般的盧龍塞。

他的底氣感染了許多猶猶豫豫的人。

如他所說,他們此次南下,如果空手而回,等待著他們的將會是一個更加漫長難熬的冬季。

這些人就像是一個個紅眼的賭徒,明明知道自己在放棄優勢,做愚蠢的事情,卻依然努力說服自己,贏一把就翻本。

這樣的心態下,帳中胡帥紛紛散去。

穆多也跟隨著人群離開。

出了滿是臭味的帳子,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與其他自我欺騙的蠢貨不同,穆多親自上陣,經歷過盧龍塞射出來箭雨。

那些箭雨,就像是無邊無際的蝗蟲,又像是無止無盡的大雨。

穆多幾輩子加起來都沒看過那樣多的箭。

心中驚懼悵然,穆多牽了匹馬來,穿過亂糟糟豬圈一樣的大營,大約跑了兩裡,最終獨自立馬於一座山坡上。

遠眺盧龍塞。

那座城關,如同灰白的山脈,延伸到地平線之外。

穆多想不明白,那些漢人,為什麼要那樣奢侈的用珍貴的白石,鑄造這樣一座沒有縫隙的城關。

也想不明白他們究竟是如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