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他得手,家主公孫景無聲無息死去,他既不必在明面上承擔威逼父親的惡名,又能順利收回遼西太守之權。

遼西順勢歸降,這令支城也不必遭逢戰火。

這樣的結局皆大歡喜。

只是公孫瑎依然差點運道,要緊關頭,左平歸來,不知為何發現了端倪。

現在雖未宣揚開來,但城門守衛明顯增多,於他們的計劃橫添阻礙。

事已至此,心知再抱怨無用,青年人站起身,不再看公孫瑎。

他們孤懸異地,本不願虛耗兵力。

青年又想到趕來的劉和部,那些胡作非為的胡人。

他遠望令支城中坊市的牆垣,許久,終究將心底一絲異樣,清出腦海。

他非嗜殺之徒,只是現在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為了勝利,當一無所惜。

夜幕降臨。

左平管束郡兵不生亂的同時,緊閉裡坊大門,叫裡坊中里長、遊徼嗇夫提高警惕。

可即便如此,仍有那鬆散慣了的,不聽指派。

南門垛樓之中,留著一把濃密鬍鬚的城門尉卸了甲,提著一壺酒,幾乎不看他吞嚥的動作,這酒就如流水般倒進了肚子。

公孫景病危的訊息早在左平回來前,已經長了翅膀般飛遍令支城的大街小巷。

所有人都在觀望等待。

這城門尉卻不願等。

他藉著妻子是公孫氏這重關係,謀得這份肥差,若是公孫景死,少不得要守孝服喪,三月不沾酒水不知肉味。

此時當要趕緊的先吃喝個盡興。

至於左平的指示,他已是拋在了腦後。

沒有公孫景的左平,只是一介部曲將,待到明日太陽昇起,公孫家報喪人出,左平能不能再在這令支城說上話還尤未可知呢。

嘩啦嘩啦,灌得一壺酒下去,這城門尉舒坦的長舒一口氣。

抹了一把下頜鬍鬚上的酒漬,打出個酒嗝,在身上已經穿舊了的細葛衣裳上,擦了擦手。

探手在一旁摸來幾粒佐酒的熟黃豆。

城樓上點起的火盆,被晚風吹得簌簌作響。

城門尉嚼著黃豆,聽著這聲音,便覺有些睏倦。

正眯著眼睛,一手拍著肚子,他突然聽見風中多了些什麼聲音。

倏的一下坐起身來。

他皺著眉,側耳傾聽,分辨著。

然後猛的站起來,走出垛樓,繞到登城的坡道上。

那聲音更加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