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顏又試了幾回,這孩子還是不敢過來,她往前走一步,他便退一步。

公孫顏拿他無法,只好把漆碗放在地上,自己退開,再招手讓他來拿。

見他終於小心的靠近,髒兮兮的小手抓起一枚蜜漬的杏幹,舔了一下,便一把抱過漆碗,直接坐到了地上,用米粒大的小牙一點點的磨。

“娘子,產房那邊收拾停當了。”

就這麼一小會,周敬來報到。

公孫顏叫阿蘭留下,看著這孩子,免得他一口吞了噎到。

她自跟著周敬來了東廂。

才走到門口,便聽見裡頭女人的呼痛,和一個婦人的沙啞的說話聲。

“喊什麼喊,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疼的?”

“顏娘子一會要來,你別咋嗚,吵了顏娘子的耳朵,把你們全家攆出孤竹去。”

哭泣著的女人,似乎被這沙啞聲音一嚇,頓時沒了聲息,只認真聽還能聽見沉重的喘息。

公孫顏嘆了口氣,輕輕推開沒關的房門,一股熱浪迎面撲來。

五月微熱天,血腥發酵後的極腥臭味叫公孫顏有一瞬間屏住呼吸。

周敬和侍衛此時都不好再進,守衛在門口,聞得這樣的氣味也是一皺眉。

公孫顏進了屋,輕輕掩住房門。

這個時代北地房屋為了保暖都不會多開窗戶,只在牆一側有幾扇小窗,還都嚴嚴實實的關著。

屋中點著炭盆,幾個僕婦站在一個屏風後,見公孫顏來了向她行禮。

一個穿著石青衣衫的微胖婦人從屏風後繞過來,她便是方才威嚇產婦的人。

見了公孫顏她行了個禮,態度諂媚的要公孫顏落座。

屏風後同樣擺設了一張席案,上面也有些茶水蜜餞,只是這樣的環境任誰來也吃喝不下去。

“你便是產婆嗎?”公孫顏對這個臉圓胖的產婆沒什麼好感,也不想同她客套,單刀直入的問道。

“是,是。”這產婆急應聲答道。

“產前檢查做了嗎?”

周敬到底是這個時代的男人,能看得出他很用心的在完成這項工作,可是到底有些細節,他是不好問不能問的。

這也是公孫顏為什麼看了他的報告,還執意親自來看的原因。“做了!”這產婆能被周敬特意挑中除了因為她經驗豐富,更重要的是她圓滑機智。

她雖不明主家為什麼突然想起關注這個問題,可她知道,自己表現好了,定有賞賜,說不得還能有個好出路。

產婆心中暗自猜測,或許是顏娘子想預先物色一個產婆,日後陪嫁夫家。

大戶別說產婆,就是奶孃也要先兩年便挑好,配給合適的人家。

懷著這樣的想法,產婆一直盡心照著周敬所說的做。

“把手伸來我看看。”公孫顏沒有先問,而是叫產婆伸出手來。

若是她真的用心遵照周敬安排,此時看手就能知道。

產婆面色一喜,她慶幸自己認真照做了,一雙手伸出來,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沒有甲垢,手上雖有繭子皸裂,卻洗得乾乾淨淨。

公孫顏見狀滿意的點頭,“好。”

“走吧,進來說。”說著公孫顏繞過屏風就要往裡走。

產婆卻傻眼,急忙伸手攔,“顏娘子,您還未婚,雖您是貴人,百無禁忌,可這婦人產子的樣子,怕嚇到您。”

比起外頭那個老婦人,這圓臉產婆明顯更懂說話的藝術。

她這情商頗高的話,倒叫公孫顏重新打量了她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