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小漢子立刻如得恩賜,黃泥地上撿起,連著上面沾的土帶著雞骨一同嚼吃下去。

“情況如何?”肥壯首領又問。

“小娘子帶了許多人馬輜重,有步兵在前,後面便是許許多多的平民。有很多騎著白馬的騎士遊弋在隊伍兩側。”

“具體數量看不清,對方有哨騎巡視,不敢過於靠近。”

“那些騎士都騎著北地的高頭大馬,雄健異常。”

“當真有那麼多騎兵?”有人顫聲問道,回想自己前幾日的不遜,心中開始打鼓。

瘦小漢子嘴裡叼著一根細小的雞骨,面上閃過一絲畏懼,“那些騎士都穿著那種怪模怪樣的黑袍子很好認,個個挾弓帶刀。定是白馬義從沒錯。”

“哎——”堂中頓時一片唉聲嘆氣。

他們都是這孤竹莊園的部曲,有些是流民有些原本就是邊軍。

孤竹莊園長期沒有主人居住,他們抱團在一塊,也不過是幹些欺壓蔭戶、百工戶的小勾當,只敢在那些浮萍一樣無依的蔭戶頭上再榨一些油水。

可是再用力,這些骨頭渣都榨不出二兩油的窮鬼也拿不出什麼好處,動不動便只拿妻女抵償。

那些乾巴巴的女人縱帶回家,不過是多了張吃飯的嘴。

月前,來遊獵的璇娘子曾透出訊息,公孫將軍兵敗自焚,全家都沒了。

孤竹莊園將會歸於璇娘子之手。

他們便各自心思浮動起來,勾連欲向新主人討好

沒料到一些公孫瓚軍退下的傷殘舊部與管事周行態度又臭又硬,不願聽從璇娘子派遣。

因莊中有一處極好的溫泉,璇娘子每年都來過冬或春狩,周管事都當成是貴客接待。

可偏偏公孫將軍敗亡訊息傳來,周管事反倒將璇娘子當成什麼鵲巢鳩佔的惡客驅逐。

他們自然是要維護新主子的,便與周行帶領的老弱病殘衝突了幾次。

當時想著,璇娘子這個家主最寵愛的么女,訊息難道還會有假?

未曾想,訊息還真有假!

莊園正牌主子顏娘子不但活著,還已經到達了令支!

這叫他們這些人處於極尷尬的處境。

之前數次劇烈衝突,甚至有人員傷亡,早是徹底撕破了臉皮。

如今莊園正牌主人歸來,他們當如何自處?

歸來的主家還並非他們所期望的那樣,再無依憑,弱小如菟絲花。

相反二百餘騎曾經嚇得胡人退避三舍的白馬義從隨行,據說以少勝多,幾乎全殲了在盧龍遷安遊蕩縱橫的阿都那,這樣的氣勢任誰招惹之前均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更何況他們還被主管周行斷了補給。

他們本就是依附於主家的部曲,可被主家隨意處置,等待著他們的將是什麼下場?

念及此,堂中頓時哀鴻遍野,一個個眼巴巴的看著肥壯首領,期盼他拿出個主意來!

當初便是他帶的頭,此時也當要負責拿出個主意!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肥壯首領的身上,場中一片寂靜,只等他發話表態。

可,未等他說話,便有一個桀驁聲音響起:“人多又如何?我們若是悉數集結掌控的人丁也不少,況大家此地生活多年,熟悉地形,未必戰不過他們!”

場中靜了一息,隨後就有人惡狠狠的附和道:“沒錯我們熟悉這裡的每一寸地方,每一個山坳,未必戰不過!”

堂中一時亂作一團,有人高呼為己方打氣,也有人哀聲勸解莫要與主家作對。

這時候的肥壯首領,面沉如水,直盯著剛剛說話的那個神色桀驁的青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