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顏!”上首的公孫景厲喝道,“不可無狀。”

世家便是如此,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怎麼回事,卻偏偏都要裝樣,將一切推到地上那顆死人頭上。

這才哪到哪,放在後世連作為吵架開場白都略顯含蓄了。

這已經是她能從滿腹髒話裡挑出來,最斯文的話。

也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多少不帶髒字還文雅的罵人話,一時竟想不起來兩句。

聽了公孫景的呵斥,公孫顏並未跟他頂嘴,乖乖的垂下頭。

站在中間的禿髮中年人周行臉上也閃過一絲快意,自從薊侯公孫瓚敗亡的訊息傳來,他便沒有一日不焦慮的。

太守府功曹掾杜功背後站在公孫瑎,便跋扈囂張,如盜賊一般強開府庫,他亦是受了不少窩囊氣的。

見場中再次靜下來,周行才又向站在木箱旁邊的人招了招手。

幾個同樣文士打扮的人在張澤的幫助下,費力的把幾口裝著文券案牘的箱子抬到了中央。

周行仔細辨認了一下箱子,在其中一個箱子前站定,抽出一卷版牘,向公孫顏施了一禮,開口道:“薊侯生前曾於令支城東置下橫跨數鄉的莊園,內有良田千頃,蔭戶千數。小娘子請看,這是名錄。”

具體數字管事周行並未說出,且在這樣的場合有外人在場,這樣機密之事,他應該報的也不是實數。

公孫顏接過他遞來的類目簡牘,直接跳到數目一類,不由眉頭一跳。

良田二千餘頃。

連綿數鄉的大莊園也有兩個,一個在令支東,一個在孤竹國,且規模極大。

此時的世族莊園是政治和經濟結合,世家豪強直接封山掠湖的產物。

這兩座大莊園都是連棟數百,膏田滿地。

莊園以農業為主,但是畜牧養殖、果蔬桑麻、煮鹽釀酒等等百工技藝經營齊全。

並且多年來吸收幽州北地破產流民,有作為勞動力的蔭戶和防衛力量的部曲。

又築有塢堡,關上門就能做個土皇帝衣食無憂,人上人。

因為公孫瓚的個人喜好和需求,有一座馬場和一座草料場。

只可惜數年前因為一場馬瘟悉數荒廢。

還有一處可供遊獵玩樂,臨登遊憩的苑囿,在孤竹城的莊園旁邊。

想來就是公孫瓚為了么女公孫顏配套準備的嫁妝。

看到此時,公孫顏頓了一下,她回想起火光中那個輕聲安撫提劍走近的中年男人,一時間心頭像是壓了塊石頭。

估計他閉眼前也沒想通,為何么女會趁他不備,對他利器相向。

短暫失神後,公孫顏繼續在周行的介紹下,核對簡牘。

盤記她這個蠡賊大伯到底在亡弟的腰包裡掏走了多少東西。

以上田莊出產的糧食、鹽、酒除了每年繳給本家四層,部分新鮮上好的運往薊城給主家嚐鮮,其餘均分別存放在令支與孤竹兩個府庫中。

其中因為距離近最先遭魔爪的,便是令支府庫的糧食財貨。

公孫顏仔細翻閱了府庫庫藏名目,忍不住咋舌。

“你這蠡賊相鼠當真眈眈逐逐,聚斂無厭。”望著地上那顆人頭,公孫顏似笑非笑的開口道。

暫時不能打臉報仇,讓女主趁他不能還嘴多罵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