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已經在知曉公孫瓚敗亡後,就做了合理的分配。

良田、蔭戶長子公孫瑎可得,長子將要繼承家主之位,當多些花銷來源以養門客。

連綿數鄉的大莊園分作幾份,依次分給其餘几子。

殘餘部曲則全部收歸本家。

積年府庫可用來充實他的私庫。

他們只需要為庶子公孫瓚一家舉行一場盛大的葬禮,便可以了結此事。

這般合理的安排,卻因為那兩個白馬義從都伯的口信而全盤打亂。

女兒則罷了,出了孝期擇戶人家嫁掉即可,不過多花費一份嫁妝。

可偏偏還遺留了一子。

公孫景咳嗽了一聲,原先不知道藏在哪裡的僕婦侍女立刻捧來痰盂熱湯,給他承痰漱口。

一直趴睡著的愛妾急忙坐起來,給他拍背,一身的白肉在燭光下渡了一層暖光。

公孫景不喜這身嬌嫩皮肉被衣衫遮擋,每每要她光裸著,抱著安睡才舒坦。

僕婦們個個目不斜視,侍奉著清了痰又魚貫而出,隱於房間的角落。

公孫景頭枕在愛妾綿軟的懷中,重新躺回眠床厚厚的褥子上。

他手中把玩著軟玉溫香,一邊望著眠床頂承塵上繡著的紋飾。

左平已經被他派遣出去接應他那可憐的孫子孫女。

皆是他公孫景的根苗血脈,這兩個孩子雖然活得不合時宜,可是公孫景依然是開心的。

再不喜公孫瓚,也是親子,若能留一線骨血在世,也是公孫瓚和那兩個孩子的氣運,只是其中關節還得他費心調節。

他聽聞長子已經妥當作了接收良田蔭戶的準備,只怕白費了功夫。

可是長子三女兒阿璇相中了一處風景極好的莊子。

阿璇脾性嬌蠻,若期望落空,只怕要橫生紛爭。

念及這個孫女時公孫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到時便讓伯圭家么女阿顏和幼子阿承讓一讓姐姐。

不過是座莊園,公孫瓚留下許多家財,送給姐姐做禮物又有何不可。

正這麼想著,屋外門廊上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一陣腳步聲,伴著甲葉碰撞的聲音帶著不祥的徵兆,由遠及近走來。

“家主,左校尉傳來急報,遷安阿都那帶兵南下,出現在襄關左近。”

來報信的是左平帳下親隨,他雙膝跪在門外的精緻的草編地衣上,一路奔波疾行,鎧甲甲葉上的泥水滴落下來,弄髒了一大片乾淨的地面。

他屏息凝神,等待著門內家主的吩咐。

門內許久沒有聲音。

正在他猶豫是否重複一次的時候。

門內傳來了回覆:“去,叫公孫瑎滾過來!”

蒼老的聲音平緩無一絲波動,卻又彷彿隱藏著驚濤駭浪。

“是!”報信的軍士瞬間沁了一頭冷汗,深深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