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之點了點頭,借坡下驢的看向令騎:“救你的是何人?可曾向人家表示過感謝?”

“回稟將軍,卑職將身上錢財相送,對方是出家人並不收。”或許想到什麼,那令騎趕緊又補充了一句:“除了一大一小兩個道士,還有一位中年教書先生,卑職昏厥前,隱約聽到他要過來看看。”

中年教書先生?

陳慶之頓時皺起眉頭,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在府衙時就聽那收受賄賂的捕頭和主簿提過一次。

市集間也傳得頗為厲害,甚至隱隱冠以大道高手一般。

難道是同一個人?

應該不是,陳慶之有些神經質的咧嘴笑笑,正要轉身招呼眾人準備上馬趕路,忽然腳步停了下來。

教書先生的形象在他腦海中,與一人的相貌、衣著隱隱相合。

車轔轔,馬蕭蕭。

昏昏暗暗的殘陽之下,風帶著血腥味撲在臉上,表情動了動,陳慶之抬起臉,叫過還未離去的令騎。

“你是在哪裡遇上的?”

令騎還沒說話,那邊的主將已翻身上馬,“帶我過去。”

其他人要跟上,被他喝斥一聲:“我一個人去,裡面留下守著殿下,等我回來。”

說完,一抽鞭子縱馬狂奔,那令騎趕緊上馬揚鞭跟上,很快衝到前頭帶路,經過一片林子,尋著熟悉的路徑,很快找到了之前自己昏厥的那條羊腸小徑,指著一棵樹下。

“將軍,卑職就是在這裡被那三人所救。”

陳慶之騎在馬背上,看了看方位。

“他們可是從南面過來的?”

令騎點點頭。

頃刻,陳慶之一轉馬頭沿著這條小徑朝北面狂奔起來,心裡思緒不停翻湧,雖然與那人相處不過短短一個時辰,可像是結交了多年一樣。

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許多奇怪感覺,血勇正直,也有奸詐玩鬧,如果人像一本書,那這本書,他有些讀不懂。

如果是他,那今日救自己,就顯得合情合理。

風聲呼嘯,陳慶之發現自己已經追出了七八里,仍未見到前方丁點人影,不由洩氣的勒了勒韁繩,停下馬蹄。

看著周圍林野,沙沙聲不絕於耳,便放聲大喊。

“陳先生,為何來了,不見見在下?”

嘹亮的聲音響徹了山林,蓋過了風掃動枝葉的動靜,聲音過後,‘沙沙’的聲音再次成為這片林間的聲調。

沙沙沙……

陳慶之看著死寂一片的林野,偶爾有飛鳥從前方飛去,他嘆了口氣,閉上眼睛安靜的等了片刻,見沒有還是沒有動靜,一勒韁繩,準備離開時,一聲熟悉的話語忽然在前方山道上響起。

“將軍既然誠心求見,我怎能忍心拒絕。”

陳慶之連忙睜開眼睛。

視野前方,昏暗的山徑一旁石頭上,一身陳舊衣袍的陳鳶正坐在上面,笑著朝他望來,身後,還有一大一小兩個手搭拂塵、懷抱竹筒的道士、道童。

林野沙沙輕響,遠遠近近,都在沉默。

彷如一副神仙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