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條大河。

不過已是夜深人靜,一道胖乎乎的身影走到河邊,那是圓圓的臉,留著鬚髯,著一身青藍色的道袍,望著流淌的河水微微出神。

然後,水面轟的爆開,竹籠破水而出,緩緩降在道人腳邊。

「我回來……」

他聲音哽咽,撕開編織的竹條,將裡面已經僵硬發白的婦人抱了起來,轉身走進山裡。

這個夜晚,山林間是帶著哭腔的低吼,黃泥的山腰上堆出了一座墳塋。

道士用手指刻著墓碑,寫出:愛妻之墓。

不久之後,他來到小鎮,有醉醺醺的漢子見他裝束,笑嘻嘻的靠近過來,「道長也是來吃喜酒的?快去快去,喜酒還沒撤呢,等會兒還要鬧新……」

道人走了過去,醉漢已癱坐在地上,目光呆滯,身下大股的鮮血滲了出來染紅一片,肉眼可見的迅速枯瘦,化作一堆森森白骨。

看到這一幕的行人,剛要驚呼,忽然捂著喉嚨,抽搐兩下倒在了地上,道人所過的半條街,一個個過往的行人隨著他走過地方化作鋪開的血毯。

來到鬧哄哄的宅院,看著懸掛的紅燈籠,張貼的囍字,讓他雙眼眯了起來,片刻,他走了進去,熱鬧的酒席,頓時響起一片驚呼、慘叫,有人奪門而出,隨即絆倒,憑空拖回了院裡。

不久,道人拉著一個掙扎、叫喊的男人出來,大量的血水漫過了宅院門檻流到了外面街上。

「這裡就沒有一個好人。」

他低聲說了句,提起手中的男人舉到面前,看著對方臉上的恐懼,道人面無表情的按住對方頭頂。

「她那麼好……你為什麼要負她。」

「真的噁心,比妖都要噁心。」

道人手一用力,將男人腦袋擰了下來,渾身瀰漫起一股淡淡的紫霧,貼著地面向整個小鎮蔓延開去。

翌日,外來的人發現洛河鎮除了兩個女娃,已經沒有活口了。

……

金光翻湧,收回了畫面,恢復金缽原本的模樣。

站在一旁的陳鳶三人陷入安靜,那個胖乎乎的道人,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蟾妖所化。陳鳶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我為什麼要先究其殺人的原因。」

「人心比鬼更可怕。」孫正德嘟囔著,看去鎮空老僧,「你女兒遭受這樣的事,你一點都不傷心?」

鎮空託金缽,豎印垂首。

「遁入空門,四大皆空。紅塵雖了,但有親人在,所以我才勞煩師弟一趟。」

鎮海望著畫面早已消失的紫金缽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讚了一聲:「殺的好!」

不過,僅僅讚了一聲,便說道:「但枉殺既是亂殺,鎮上百姓,也有無辜者,憑心中怒氣,不分青紅皂白,老衲就算不打殺它,也要將它打的道消,重新做回一隻蟾蜍。」

陳鳶三人其實聽得出,鎮海和尚已經鬆口

了。

一旁的鎮空將手裡的紫金缽託過去:「師弟,你且拿我金缽去降它,自有懲罰降它身上。」

鎮海看去一眼,那是萬佛寺至寶之一,不比他這件袈裟差。

「哼,我還沒答應呢。」

鎮海和尚接過紫金缽,持禪杖轉身徑直去了。

「口是心非。」胖道人小聲說道。

羅漢堂少卻一人後,頓時安靜了片刻,陳鳶還有一事不明,向鎮空問道:「主持,你那金缽為何能降它?如何施以懲戒?」

「呵呵。」

鎮空豎著法印,輕笑著轉身也走去月牙門,「金缽裡有貧僧數十年修為,以改那蟾妖命數,讓它經歷苦難,磨礪心智……算是貧僧為小女報答之恩。」

「我佛慈悲!」

他喧了一聲佛號,便消失在了月牙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