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門外楊氏的聲音響起,頃刻,婦人與四個護院小心翼翼小跑了進來。

看到火堆旁的丈夫,婦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楊成義也急忙上前將妻子抱住,夫妻倆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隨後,收拾了心情,連同那邊四個護院齊齊跪在陳鳶面前磕了三個響頭。

“謝高人救我夫妻性命。”

“不用了,趕緊離開。”陳鳶看了一眼楊成義,拿著手中書冊揮了揮,六人還未回過神,眼中一花,視野中的事物都在飛旋,身子也輕飄飄的,待的穩定下來,竟已來到了廟外,耳中還有陳鳶的聲音迴盪。

“早些回去,往後莫要再輕信他人之言。”

六人看著遠處矗立黑暗裡,露出一縷火光的老廟,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一禮,這才轉身摸黑回去。

“這人啊,貪婪藏在表善之下,差點都信他了。”

廟裡,正吃著晚飯的瘋老頭聽到徒弟在那邊莫名其妙的說話,原本放在牛嘴旁邊的碗端著就小跑過去,讓徒弟講故事。

伸出舌頭,想要舔舐粥水的老牛落了一空,哼了聲,繼續枕著泥胎神像闔眼睡覺。

“……師父想聽啊,正好剛得一故事。”

陳鳶將《黃川雜疑》一收,盤著腿就著搖晃的火光,講起了一對夫妻的故事,順手掐了一個法訣揮去廟外。

……

天色漸漸放出了亮光,廟裡青煙徐徐,已沒了人影、牛車,那路邊碎裂的車廂裡,清醒過來的車伕,迷湖的站在路旁,不知發生了何事。

他回走的方向,捱到城門大開的夫妻終於回到家中,擔驚受怕一夜,夫妻倆相擁而眠,然而,楊成義翻來覆去怎的也睡不著覺,又翻坐起來,不知何時,外面天色黑盡,房裡點上了蠟燭,燭光靜謐的搖晃。

房門敞開著,不時還有夜風吹進來。

才經歷過昨日的事,他心裡尚有些心季,趕忙下了床去關房門,外面漆黑一片,好似有什麼魔力,讓他忍不住朝外看了一眼。

黑暗之中,庭院裡好像有一個人的輪廓拄著柺杖站在那裡。

“誰?!”

楊成義低喝了一聲,那人並沒有回答,他趕忙去取了桌上燭火想要照去外面,再回來的瞬間,那人影居然站在屋簷外不過四五步距離,身形句僂,像極了那日宴廳中的老嫗。

他渾身抖了一下,低聲喚道:“夫人,快過來!”

嬌滴滴的聲音傳來:“什麼事啊,夫君。”

“快過來,為夫眼睛看得不是很清楚,你過來幫……”楊成義話語說到一半,頓時停下,這聲音太熟悉了,他下意識的側臉看去屋裡床上,一個蓋著紅蓋頭,身著紅袍的新娘正坐在床邊。

“你你你……”

一連幾個你字裡,楊成義想要奔出庭院,可回頭的剎那,就見那黑暗裡的句僂身影杵在了他面前,露出皮肉鬆垮的老臉,咧嘴笑了起來。

他手中燈火在這瞬間熄滅了。

……

陽光劃過雲端,正睡的香甜的楊氏感覺被人打了一下,痛醒過來,就見床上的丈夫披頭散髮,神色驚恐的看著周圍,手舞足蹈的大喊大叫,就著了一身褻衣褻褲衝去外面,發瘋似得的叫嚷。

“不要過來!”

“不是我不是我!不要來找我!”

“……才有說把婆娘給你們,可以換那杖嗎?哈哈哈……好東西啊……啊啊!你別不過來,為什麼是我!”

“我不要了……不要那杖了……不要新娘,我不要當新郎官!”

“高人……在哪裡?快快救我!”

楊氏呆呆的站在簷下,看著滿院瘋跑撞倒丫鬟僕人的丈夫,她一下捂住嘴,坐到了地上,終於明白為何這樣的宴席丈夫會把自己帶上了。

原來自家夫君這是要將自己交給那些妖怪……

只是沒想到那些妖怪的目標其實就是楊成義。

女人捂著嘴哭了出來。

不久之後,城中大戶,楊成義瘋了的訊息很快在城裡傳遍。談著新鮮八卦的街頭巷尾之中,也有一身書生袍的中年文士,正在茶肆短坐,聽著傳的邪氣的市井言語,眉頭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