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一個身著僧袍,披戴袈裟的和尚從甬道飛一般衝來,腳下一踏,身形大鳥撲林般,落在陳鳶身後,袈裟‘譁’的灑開,手中禪杖破開堅硬的岩石插在地上,豎印一掌抵在陳鳶背後,高喧:“我佛慈悲!”

手中一串佛珠傾灑紅霧,響起噼裡啪啦一陣炸響。

“還有我們也來了!”

此時,進來的還有兩道身影,乃是雲龍道長,他騎馬衝入石洞,從馬背一點拖著手中重劍滑翔進來,他身後戰馬也在神行符失效的一刻,口吐白沫墜地死去。

而云龍老道旁邊的,還有一箇中年書生,將手中書卷揣入包袱,與雲龍一起,齊齊發力,呯的抵在紅霧邊緣。

道法、佛力、妖力、香火之力,四種世間不同的力量御著紅霧,陳鳶被鎮海和尚灌入宏願佛法,雙目都變得通紅,臉上一點點覆上了絨毛,身形也趨於句僂,化作那隻妖猴。

“呃呃……”低啞的怪叫從它口中發出,毛茸茸的利爪捏著法力,一點點的蹬開雙腳,朝紅霧推進,到得幾步間,它口中低啞怪叫,變成歇斯底里的嘶吼:“啊啊啊——”

“好厲害的妖猴!”

那紅霧裡,人臉飄蕩,頗為驚訝好端端的一個人,為何忽然化作一頭猴妖,不過只是短暫的好奇,妖魔與妖不同,更加傾向吞噬。

“地脈不滅,吾便不滅。爾等白費力氣!”

紅霧人臉勐地一吸,吞噬而來的法力自他體內壯大,攜裹紅霧再次轟擊開來,原本推進的妖猴被頂了回去,幾乎剎那間,它被直接打出陳鳶身體,陳鳶臉上、身上的絨毛瞬間褪去,重新變成人的模樣。

紅霧人臉看著全身都在顫抖的陳鳶,以及周圍極力抵抗的修道中人。

“還不肯死心?”

“呸!”雲龍老道雙臂發抖,卻還是朝紅霧裡吐去一口口水。

甬道口,妖猴猙獰的面容漸漸收斂,神色愣愣的看著前方各自防禦紅霧的此間修道中人。

鎮海和尚闔目念著經文,禪杖九環‘噹噹’的響個不停;青虛、玉晨、明光七竅已溢位血來,幾乎快要站立不住,卻還是咬牙堅持抵住將他們包裹住的紅霧。

天師張雙白一人抗住另一邊的紅霧,也難以伸出援手幫襯陳鳶他們,一來他傷勢未復,二來妖魔的力量比五年前又增漲了許多,眼下也只能維持不敗之地。

“陳鳶,為師叫你走啊!”

殷玄陵聲音不再冷漠,從天師身後勐地衝過身前的紅霧,來到徒弟身旁,想要將陳鳶丟出去,可他現在實力大損,根本走不出幾步,便跌倒在地。

“不走……”

往日他只聽過天師說那地底妖魔有多強,如今接觸,才知道根本就不是人能對付的。陳鳶緊咬牙關,壓抑的聲音低沉的擠出牙縫,又是一聲:“不走!”

“走啊,尋常辦法,殺不了他……為師就沒想過活著出去……”

殷玄陵看著擋在他前方的徒弟,聲音虛弱:“……為師當年做了許多有愧的事,這些年裡,嚐盡冷暖,才知人世間的美好,便不捨……你怎麼那麼傻,聽不出那日為師說的話啊。”

陳鳶雙目充血,他笑了笑,微微側臉。

“這般兇險,豈能讓師父一個人對付,我可是你弟子,怎能讓師父涉險而不顧……我們可是師徒啊,還要一起去演木凋戲呢,師父可是要替弟子收錢呢。”

……

“西行之路,異常兇險,俺陪師父一路如何?!”

恍如幻聽般的聲音,令得妖猴愣愣的看著前面這一對師徒,聽著他們的話,心中那根弦再次撥了一下。

闔了闔那雙充斥暴戾的杏黃眼睛,舉步走了過去。

……

紅袍老者靠著山壁,怔怔地看著師父與陳鳶,某一刻,他想到了很多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

彷佛看到了當年自己還小的時候,扎著道髻跟在師父後面轉悠。

看到了師父給他誦著道經……